遍地春。”
这清冽爽朗的语调,高唱起来,仿佛真有风吹了过来,经过了草原,高山,吹动了她们身上的银饰,佩环碰撞,空灵的声音是祖先的喝彩声,唤醒上天,携一片彩云,来送给美丽的姑娘。
一跳完,席上就开始呼和鼓掌,姑娘们欢欢喜喜地跑回座位上,脸蛋红红的,冲着身边的男人笑。
男人去点燃了石柱上的火苗,成了一棵火树,上头还挂着一块儿布,碧蓝色的布条绣着白印花,在荡,聚在一起的人叽叽喳喳的,等天黑了,火也烧得旺的时候,公厨子就上菜来了。
长条的木盘挨个摆上桌,只是一看里面装着的吃的,陈鹤年三人都罕见的沉默了。
周曼曼笑着说:“见过没?这些东西才是宝贝,你们在外头儿肯定没吃过吧?”
赵翠翠也说:“尝一个试试?可好吃了。”说完,她就夹起了一只虫子塞进了嘴里,嚼得嘎嘣脆。
也不能说是虫子,能认出一样,那又圆又胖的应该是蝉蛹,炒得焦黄跟裹了糖油一样,还有长条的,白色的,短的,黑色的。
陈鹤年脸色凝固,想要起身走人,但赵翠翠及时拦住他:“不能走滴,现在提前走以后是要倒霉的,大家都不会高兴滴。”
陈鹤年被拉了回来,轻哼了声,现在想想,难怪赵翠翠会说他们吃不习惯,全是虫,真没一样能吃的,让他看着就觉得反胃。
左贺委婉问道:“你们是没有养家禽么?”
“咋个意思嘛?我们寨子肯定是有肉吃,而这些,都是大锅饭才能吃滴。”赵翠翠有些不高兴,“蝉蛹,竹虫,蚂蚱,桃花虫,这些都可香咯,我平时想吃还吃不到咧。”
“你们确定不试一试?出去咯可就吃不到这样的宝贝咯。”
陈鹤年摇头,他眼神冷硬得像铁,怕是没有人可以撼动他的决定,左贺和姜皖尝试了一口蝉蛹,这些蚩南人都低着头吃得正欢。
陈鹤年总不能呆得像快木头一样笔直着坐着,他朝赵翠翠伸出手:“年糕。”
“不会饿着你滴。”赵翠翠伸手去掏布包,“吃吧。”她拿出来,打开,放在桌上,炸年糕被她用一层干净的布包得好好的。
陈鹤年不去看面前的那一碗虫才能有胃口吃点年糕,他咬了一口,味道和早上吃的不一样,这是甜的,上面像是把糖块熬化了裹了一层。
“咋样?”赵翠翠说:“是小姐姐说的,她猜你呀,一定喜欢甜的,所以我才这样做的。”
陈鹤年没去看她们,回了句:“还行。”然后默默啃起年糕来。
“这都不吃。”一旁的周曼曼撇撇嘴:“还怕虫不成?男儿看着高高的,胆子却比虫子还要小咧。”
“曼曼!甭说了。”赵翠翠怕闹得不愉快,赶紧说:“你该准备跳舞咯,王麻子!你还在等啥?”
周曼曼顿时脸红了,身边的王麻子牵住了她的手。
王麻子说:“曼曼,到咱俩咯。”
周曼曼点头,二人登上台,手挽着手,那石柱上插着火把,天已经黑了,火光很亮,王麻子手里拿着竹拍子在打节奏,一响就踮次脚,跳完舞,周曼曼就踩在了王麻子的肩膀上,她抓住了火柱上的火棍子,似乎为是取下最上面的那块布。
王麻子手抱着柱子,稳稳地让周曼曼站了起来,这样的事他们似乎没少做,看着很稳,周曼曼的手已经够着了布,赵翠翠都准备开始喝彩了,谁知,周曼曼却惊叫一声,怎么都站不稳了,直接从王麻子的肩膀上掉了下去。
王麻子及时抱住了她,才没叫她摔伤,她坐在地上捂住了脸。
赵翠翠听到了曼曼的哭腔,赶紧跑了过去,周曼曼捂住脚,她上手拉起裙摆的一角,就看见她腿上的血管全都鼓了起来,血还成了黑色。
赵翠翠立即明白了,安慰道:“没得事,没得事,曼曼你甭怕。”
赵翠翠和王麻子一起将她扶回去,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消失了,他们脸上有些紧张,不安,沉默得和天一样死寂。
周曼曼回到位置上小声地哭了,“我的腿动不了,翠翠,彩头也没了。”
赵翠翠说:“我会帮你重新讨回来滴,你莫急。”
周翠翠委屈地吸着酸鼻子:“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明天我还能在婚礼上跳舞么?”
“能的,今晚过去你就会好咯。”赵翠翠笑着说:“咱曼曼会是今年最漂亮的新娘,大巫师会保佑你的。”
有阵风吹了过来,石柱上的火苗都变弱了,台阶上传来了铃铛声,这种铃铛声很特别,摇得令人头疼。
赵翠翠说:“大巫师来了。”
这寨子里的人都恭敬地低下了头,只有陈鹤年他们还大胆地直视着,来了一个人,他身形高大,露出来的身体很少,脸上带着一个傩面具,头顶插着枯树枝做的冠,一身拖地黑袍,手里还拿着一束桃木枝。
大巫师一步一缓,脚下原来绑着铃铛。
周曼曼紧张又懊恼地说:“我失败了,我没有摘下福布,大巫师,对不起。”
这个被称作是大巫师的人,走到了周曼曼面前,伸手扶起了她的脸。
“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