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勤是自杀的,她自己跳了楼,这事还上了报纸。
很快,有钱人就找上门来,他们送果盆送花,浩浩荡荡的,说了很多夸赞李勤勤的话,后面还拿了一张协议书,说要给她很多钱,那些钱,是她十年都赚不到的数字。
不过有一个前提,她要承认,自己的女儿是精神病。
“我女儿才不是什么精神病!滚!你们都滚!”
来几个,她就打走了几个!
李桂梅能听见外面护士医生的议论声,她是个蛮横无理的泼妇,没人愿意来查她在的病房。
当妈的看着不正常,她女儿心理自然也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想不开呢?
现在的小孩越来越娇气了,就是欠打!
可他们怎么能这样说呢?李桂梅听了,心都在滴血,她老公病死了,工地不要她,她只能卖粉条,勤勤从小跟着她吃了那么多苦,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不能安稳地睡在温暖的大床上,在冬天躺在那又冷又硬的推车里,可她从来都不哭,也不闹,贵的东西就算她想要也会先主动拒绝,勤勤懂事又听话。
是她这个做妈妈的差劲,什么也给不了。
李桂梅没读过书,她根本看不明白那些纸上的字,所以她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勤勤被欺负了,所以她才不高兴。
身为妈妈,她却没有发现。
她不能再伤害勤勤了。
李桂梅每个夜晚都在后悔,当初勤勤想要换班,为什么她那个时候不能跪下来去求那些老师们呢?
老师们要面子,学校要体面,可她就是个卖粉条的大妈,李桂梅想,要是她当时厚脸皮求呢,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说点能证明你在的话。”陈鹤年对李勤勤说。
李勤勤张了张嘴,陈鹤年如实转述,“你女儿说,你在她十二岁生日时候给她买过一根麦芽糖,她很喜欢。”
“你怎么会知道?”李桂梅瞪大了双眼,“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陈鹤年接着说:“你把钱都装在床底下的罐子里,她有一次发现了,那是你给她存的上学的钱。”
这是只有李桂梅才知道的事,这下她就不知道怎么怀疑了。
“对不起,妈妈,我抛下你了。”
而李勤勤已经走到她面前,用手去碰她的脸。
“勤勤,勤勤!”李桂梅眼眶掉下热泪,她感受到了,她真的感受到了!
她慌张地朝周围空气诉说:“你是不是在生妈妈的气?为什么不醒过来看看妈妈?你是不是被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妈妈错了,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错了。”陈鹤年说:“她说,她没有生你的气,她还想要你签字,收下那笔钱。”
李勤勤说:“跳楼是我故意的,我这个人,既不漂亮,也不高尚,我不聪明还不够勤奋,我每天都活得好累,我又胆小,卑劣,只会逃避责任,所以我决定去死。”
“我死了,妈妈就有机会拿到一笔钱。”
李勤勤知道青平二中很重视今年的评优评选,当时又是报刊的敏感时期,她提前一周就计划好了,只要她死得足够响亮,她就会立马登上报纸。
她死了,学校里的人一定会想要拿钱平复这件事,对于有钱人来说,能用钱解决的就是最简单的事。
但是钱对她们来说不一样。
李勤勤不在乎那些人会怎么编排自己,她说:“妈妈,我想你能给自己买新衣服,能变得漂亮,去吃我没吃过的东西,见我没见过的地方,课本上说,这世上有很多很美的地方,妈妈,我想你代替我去享受,你再也不用日日为我担心,这就是我想要的。”
陈鹤年将她的话转述。
“我不信!”李桂梅却吼道:“这又是你们想让我签字的把戏!”
“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愿意相信她是爱你的么?”
“你的执念影响到了她。”陈鹤年说:“让她的鬼魂入不了地府,从此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这你也愿意?”
“阿姐。”姜皖突然说,“帮她一把。”
黑煞顿时现身,朝李勤勤吐了一口阴气。
这阴气让李勤勤魂体更强了,她动了,环顾四周后钻进了床头柜子上的本子里。
那是她生前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