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它弱小的鬼魂都会畏惧它。
紧接着,姜皖的喉咙里传出空灵的声音,真正的控鬼术怎样的?
陈鹤年不觉得刺耳,姜皖的声音是泻下的一道泉水,是清冽的薄荷,淡淡的,却能抚平痛苦,独属于鬼魂的痛苦。
黑煞也在发出呼唤,它的声音沙哑,是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它出现在这片曾让它痛苦的土地上,它在痛苦哀伤,它在愤怒咆哮!
鬼魂们挣扎着,那些锁链甚至禁锢了它们表达疼痛的声音,在姜皖的控鬼术下,在姜氏的控鬼术下,它们在拉扯的两股力量中,最后,它们双目赤红,从黑色的眼睛里掉下红色的水。
黑纱鬼魂全都飘到了姜皖的身后,成了一条蜿蜒的黑龙。
“这才是对的!这才是我想看到的!”姜皖高兴地说,她的眼睛依然是死寂的黑色,她的血液却在冰冷的雨水中燃烧。
陈鹤年觉得她是强大的,她的意志影响了这里的鬼魂,但只有姜皖明白,这不只是源于她的术法。
十四岁的她被逼上连阴山,那时她的能力并不足以控制这些鬼魂,是的,不是她在控制那些鬼魂,而是鬼魂在遏制自己,它们不愿意遵从那些男人的指控。
这是它们说不的方式!
姜皖还看见了一位特别的鬼魂,它是最快朝她飘过来的,也是最让她心颤的。
那只鬼魂的嘴巴上缝了一条像蜈蚣一样的黑线,它脖子上的锁链最重,最粗。
阿母,我是你骄傲的孩子么?
姜皖从走出那座山后,就没有埋怨过自己能诞生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她是为此而诞生的!
“我的同胞们,她们都是醒的!”
姜皖一声声震耳欲聋地呐喊:
“她们早就醒了,她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们不明白怎么才能拥有自由!每一个文字都有意义,每一份努力都有意义,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有意义!”
姜族人也察觉了异常,他们发觉鬼魂和他们失去了联系,有人把那根风筝的线给剪断了,这是一种突然脱力的感觉。
村子里的男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他们看见了在田野中奔跑的黑影,黑影的背后更是一大片密集的鬼影。
左贺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看着原本守在门口鬼魂主动向远处飘去。
越来越多的鬼聚集在一起,这并不是一个会发生在这个村子里的正常现象。
左贺还听到了姜皖的声音,像把刀一样,任谁都能察觉到这划破黑夜的尖锐。
他们这是在搞什么?
不是说要等这里的男人自己动手么,怎么他们先跑出来了?
是出了什么事?
左贺顿时有些急,在那个醉酒的男人迷糊地爬起来时,他反手一掌劈在男人的后颈,将男人劈晕过去,随后他也冲到外面,朝那些黑影奔跑过去。
姜族人从村子里涌出来,泥道上,田地中,那些移动的影子是人还是鬼?
分不清。
这村子里的,谁是人谁是鬼?
被压迫的人能分清。
左贺必须足够快,在那些恶鬼靠近之前,先到陈鹤年他们身边,他踩在湿滑的土地上,没有在意脚底的黑暗是怎样的,他从土坡翻身飞跃,气喘吁吁,先一步冲到陈鹤年他们的面前。
可是呢,陈鹤年和姜皖一个两个却都在高兴地微笑,他们身后还有大片死寂的黑纱鬼魂。
你们是大半夜要扮演鬼差么?
左贺想,他一时弄不清,这是傻还是疯,可谁叫他们是一起的呢?
左贺来时就先用拳脚制服了几个逼近的男人。
姜族人已经围了上来,他们手里拿着镰刀,弓箭,都是见血的家伙什,他们先是集体念咒,想要将黑纱鬼魂都给夺回来。
但姜皖挡在鬼魂的前面,她的眉眼越来越沉,一副以一挡百的气势,一抬头,就看见黑蒙蒙的一片,那高处站着都是梦魇中的两脚鬼,它们的影子摇曳着,沉没了轮廓。
两脚鬼很多,可那又如何?
没有谁再会逃了,她不会逃走,她的同胞也不需要逃,这片土地本来就是属于她们的!她要把失去的夺回来!
黑煞感应到她的情绪,跟着发出一声震慑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