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隐隐要吵起来。白幼薇悄悄观察眼镜男,见他眉宇间流露出厌烦与鄙夷。想必这人也无奈,为了活命,不得不指望这群庸俗又自私的人类。白幼薇侧过脸给了沈墨一个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这群人不靠谱。沈墨淡淡笑笑,不做点评。所谓商量办法的会议,逐渐变了味,起初还是讨论,后来却是一群人互相埋怨。如果不是眼镜男时不时出面缓和,恐怕真要吵起来。这时,室内忽然一黑!胆小的最先叫起来。而后又有人骂:“叫什么叫!跳闸而已,别自己吓自己!”过了片刻,眼睛适应了黑暗,大家手忙脚乱离开餐厅,眼镜男喊了两个人一起去检查电闸开关。没有电,大家在外面干等着,无事可做。白幼薇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茫茫苍穹笼罩大地,清寂而辽阔,夜色下的人们显得格外渺小。黑夜似乎蕴藏神秘的力量,望得久了,总是令人心悸。人群躁动。回来的眼镜男告诉大家,电闸没有问题,是整个服务区断电了。也许再过不久,水也会断掉。气氛一下子变得低沉、压抑。白幼薇觉得,这些人真是没救了,除了眼镜男,竟没一个有主见的。“我说……”人群中一个老头犹豫的开口,“要不然,大家想办法走吧?”旁边人道:“承老师,咱们不是一直都在想办法走吗?您这说的等于废话。”被叫做承老师的老头,六十岁上下,两鬓斑白,瘦削的身体穿了件老式的粗布衬衫,背脊微微驼着,看上去很不起眼。他被讽刺之后,一张老脸憋成酱红,支吾道:“我的意思是……不开车,就、就这么走。我们之所以被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路堵了,车开不过去吗?”老头伸手比划,“我们可以两人一组,每隔10分钟出发一组,这样就能很大程度上避免变成玩偶……”“承老师,您就别添乱了,不开车怎么走?咱们这么多人,拖家带口的,行李又多,您要我们光靠两条腿走到扬州去?”“是啊,您纸上谈兵那一套行不通的。”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埋怨声越来越高,似乎要把断电的怨气也一起发泄在老头身上。眼镜男在人群里沉默着,面对老头投来求助的目光,他选择了无视。或许他也觉得老头的话有道理,但是这种时候,他又有什么义务去帮别人分担怒火?生存压力积累已久,总得有人成为群体宣泄的对象。白幼薇不想蹚浑水,用嘴型无声的对沈墨说:“我们走吧。”沈墨站着没动。她又轻轻拉了下他,结果他向前走两步,对怨声载道的人们道:“大家静一静……”白幼薇立即想翻白眼!众人全望过来。她和沈墨一下子成为视线焦点,感觉就像被一群饿死鬼盯住,很吓人。但沈墨连眉毛也没动一下。他平静道:“好像有车来了。”人们噤声。说话声一旦停止,空气里各种声响变得分外清晰。隐隐的轰鸣由远及近,起初像风,离得近了,车轮辗轧路面的声音吱吱呀呀,清楚分明。终于,黑夜中一辆大车驶入服务区,明晃晃的车前灯直直照在人们身上——刹车。停稳。几个身手矫健的青年从车上跳下来,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道:“嘿,怎么了这是?一个个都杵在外面做什么?”:()今天也没变成玩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