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洺含笑,不理会唐莺的推拒,直接把裹着鸭子的纸包放在桌上,又?问她,“今天?生意可?好?”
他前一个问题把姐儿?说得脸红,用手背蹭了两下才道:“表哥莫要拿我打趣。”
随即说回?生意,一下子变得话多起来。
“今天?有个县城来走亲戚的人,在他亲戚家吃了咱家的虾酱,很是喜欢,过来买了五斤走,共给他装了五个罐子,另又?要了一斤沙蟹酱尝鲜,蛤蜊酱、杂鱼酱、贝柱酱各三罐,要回?去送礼,因他买得多,我做主给他便?宜了些,应当收八钱余十?文,我收了八钱,又?多送了他一罐螃蟹酱。”
摊子上时有这样大手笔的买主光顾,越是那?等外地来的,越舍得花钱多买几样,因离了这里就买不到?,过了这村没这店,这些个酱又?都是经得住放的。
他家罐子加盖了印的红纸也做得漂亮,拿出去送礼不露怯。
“多亏了你在,能帮着支应,不然我和你嫂嫂都不知?拿这摊子怎么?办了。”
现今他几乎不在摊子上卖鱼获了,这半边已彻底变成了酱摊子,每天?酱坊那?边都有滨哥儿?和六堂嫂磨出来的新酱,装坛后用笔在竹纸上划记号,他们两个不识字,便?分出几种不同的图案,或是画圈,或是画勾。
钟洺隔三差五去炒几锅鱼酱和贝柱酱,全?数搁在石屋里,并?不日日过问,唐莺若是发觉摊子上不够卖了,就去石屋取,记账也是用的那?套记号,差不多每七日送去让钟洺和苏乙过目一遍,平常钟洺路过摊子,她也会拿出来给他看。
到?现在好几个月了,从没出过什么?差错。
“表哥快别折煞我,我也没干什么?,无非是有人来问了就该打酱打酱,该收钱就收钱。咱家的酱有名气,根本不用多叫卖招徕,客就自己上门?了。”
而她也因这个差事,不必成日和村澳里别的姐儿?一样,困于?海上岸边,清浦乡虽然不大,听詹九说远远比不上县城,更比不上府城,可?每天?都能看见新面孔和新鲜事,她长了不少见闻,自己的“私房钱”也越发富裕了,去铺子里买东西不必伸手问爹娘要,看得上的都买得起。
“表哥和表嫂若用得上我,我巴不得一直做这差事。”
但钟洺却清楚,日后他这表妹嫁去詹家,肯定要帮着詹九操持生意的,水上人家的姐儿?不可?能甘愿困于?后宅相夫教子,詹九那?货行也缺个管账的利落人。
怕姐儿?脸皮薄,他没把这话挑明,只道:“长乐现在离不了人,怎么?也要等过了周岁,会走路了,你嫂嫂才能空出手来乡里照看生意,在那?之前还要辛苦你了。”
这么?一算,又?还有好几个月。
“我和你嫂嫂商量过,撇去工钱,从这个月开始,往后月底算出当月卖出了多少,从其中抽一成给你。”
现在唐莺一个月的工钱是一两一钱,而酱摊每个月都能卖几十?两,若抽一成,很是可?观。
“这也太多,表哥,我不能要。”
又?搬出她爹娘道:“我爹和我娘肯定也不答应,到?时既要说我,也要说你。”
钟洺淡定道:“二姑和姑父那?里自有我去说,在这件事上,我不当你是表妹,就算是从外面雇个伙计,也是要这么?给的,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且你是要出嫁的人,姐儿?家多些体己,只好不坏。”
临走前补一句,“詹九那?小子要是惹你,你只管记下回?去告诉我,我替你治他。”
那?神情很是唬人,唐莺点头?如捣蒜,末了又?保证道:“表哥放心,我不给他欺我的机会,他要是有什么?我不喜的,我自己就教训了,再厉害些的……他属实是没那?个胆。”
此刻远在货行后院,正盯着伙计查验兔子皮的詹九,没来由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