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在颈上威胁般压了压,随时都能沁出血来。
“不要出声,我的刀可不长眼,不想死的话就乖乖配合。”
刀下的身影轻颤几下,扑哧笑出声。
“裴少卿,你也进来了?”
“长公主?!你在这做什么?”
李玄玄两指拈住刀尖,推远了些,不客气道:“刀没长眼难道你也没长眼吗?没看见我在泡澡么?”
“泡澡?!”裴知行闻言嘴角抽搐了两下,难以理解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是什么鬼地方,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泡澡?!”
“别急,裴少卿,你先听我给你解释。”李玄玄说着,转过身面对他。
她的发丝湿漉漉的,几朵花瓣落在鬓边,显得妩媚动人,稍稍一动,发梢的水珠便顺着锁骨流下,在胸口汇聚成一条勾人的线,落入浴池里。
见裴知行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即便是傻子心中也有几分明了,李玄玄将身子压低了些,当即沉下脸道:“裴少卿,你这样听我说话合适吗?”
裴知行恍然回神,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坐下,抱起双臂懊恼道:“我不是在看你,只是长公主言行过人,下官一时没缓过神来。”
接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怒道:“长公主,劳烦您以后欲意孟浪之时,能远离下官的管辖范围吗?或者,至少事先与下官打声招呼,像今日这般若是叫圣人知道……”
“不会连累你的。”不等他说完,李玄玄迅速打断他:“整日就惦记着你那顶破官帽,不累吗?”
“我今日是借口去嘉猷观上香,偷溜出来的,宫里没有人知道我来这了,只要我能赶在日落前回到嘉猷观……”
“晚了!”裴知行也不甘示弱地打断她。
“外头天色已暗,金吾卫说不定已经开始在全城搜寻你,届时就会有看过你的百姓告发你的行踪,查到下官这里也只是早晚的事。”
“那也不关裴少卿的事!”李玄玄提高音调,忿忿道:“放心,只要你咬死不承认见过我,我也不会说我见过你,那便不会与我扯上关系!”
裴知行一怔,沉默下来。
她那时果然是生气了。
空旷的宫殿里,良久都没有声音,只有水波轻轻晃动造成的细小动静。
李玄玄帅先开了口,问道:“从不见我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良久,沉闷的声音才从背后传来:“我感觉最多一盏茶的时间,但不知怎么,天就黑了。”
“那还有时间。”李玄玄道:“其实,我进来已经超过了一天了,只是你那位一日不见的部下,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裴知行闻言垂了眼,并未接话。
“这里的时间流逝与外面不同。”李玄玄解释道:“你听说过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吗?虽然不及天上那么夸张,但外面一日,这里怕是已过了数月了。”
“世上还有这种地方?竟就在王家的一个小池塘里。”
“这可不是偶然,你还听说过,凤凰非梧桐不栖,金蟾非财地不居吗?”
“金蟾?”裴知行将手抵在唇边,思量道:“这么说,我被抓进来之前的确是听王持金喊了一句什么金蟾大神,你的意思是,王家在豢养妖怪,妖怪为王家谋利,二者间相互利用?”
“不信?”
“下官虽然已接受了妖的存在这个事实,但若说人特地与妖这种低贱的东西苟且······简直是闻所未闻。”
“裴少卿,你太小看人的贪欲了,别说是妖怪,利益面前,即便是要将灵魂出卖给恶鬼,也会有大把的人做。”
她凑近了些,靠在浴池的边沿,道:“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你若能像我这般看见那些妖物,会发现它们其实无处不在,无时不刻地想要蚕食人的心神。所以说,不是因为我在的地方会发生不好的事,而是我的存在让他人更清晰地发现事物的本质罢了!”
说完,她便抱起胳膊不再吭气。
裴知行恍了会神,这才反应过来。
她果然很介意自己之前说的那番话。
他侧脸向身后瞥去。
李玄玄背对着他,但仍能看见她羽睫上挂着的水珠,还有撅起的嘴唇,明显在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