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辛夷:“……??”
凝辛夷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抬手接了过来,多少有点心虚,这书谢晏兮放在她桌子上已经很久了,但是到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看。
不仅在扶风郡城的时候没看,后来谢晏兮拿了地图来的时候,她还把这书往旁边顺手移了移,明明当时心里还冒出了一个等会儿一定要看的想法,结果转头又忘了。
没看也就算了,这事儿还被谢晏兮眼尖地发现了,然后他竟然就这么带着这书,随着她走了足足八百里车马长路,一直到了这里。
这就很让人尴尬了。
凝辛夷盯着那药典的书皮,问:“这书到底有多么要紧的地方,是一定要看吗……?”
谢晏兮道:“对我来说还好。但我觉得,你应该很需要。”
凝辛夷心道她都已经看了那么多本药典了,难道还差这一本?还是说,这书里记载了什么与谢家那三味药有关的信息?
“如果真的这么重要,你就应该提前和我说清楚……”她到底忍不住这样说,一边说,一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当街打开这书:“一定要现在看吗?”
“都已经拖了这么久没看,也不急于这一时。”谢晏兮倒是没什么愠怒模样,好像带这么厚重一本书来,对他来说也不过随手为之:“巫草呢?”
凝辛夷捧着这书,哪里还敢再说别的,仔细收好了书,飞快摸了根巫草出来,想了想,又十分豪爽地补了一大把。
颇有点将功补过的意思。
灵火燃起。
那巫草在谢晏兮指间就是比在凝辛夷这里要更服帖听话,很是乖顺地弯转朝向,指了一个方向。
定陶镇总共就这么大,原本还对这里不太熟悉,但早些时候被那老僧牵着溜了两圈,方才又仔细看过了地图,于是寻人竟也变得颇有些熟门熟路了起来。
黄昏将至,定陶镇临山,冬日山头的那一抹白雪还未彻底化去。青山白首,山间寺院的黄墙黑瓦在一片皑皑之中探头,最后的余晖打在上面,便如金刹,庄严尊崇,目力若是好一些,几乎可以看清牌匾上的“报国寺”三个大字。
玄衣方才正是向着这个方向去了。
而现在,巫草所指,也遥遥向着山下。
凝辛夷与谢晏兮并肩而行,只见那巫草轻颤,灵火冉冉,始终没有再换方向,说明这老僧至少此刻应是还没有再满镇逃窜,更没有离镇而去,不由得稍微放下了心。
“对了,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凝辛夷轻声道:“为何你和程监司每次见面都颇有点……”
她想了想措辞:“不对付?”
谢晏兮的发尾被疾行时的风吹起,在肩后扬起一个弧度,他脚下不停,只侧头看她一眼,笑了一声:“我猜你是想说,觉得我故意针对他?”
凝辛夷没说话。
她的确多少有点这么认为。
“白沙堤毕竟是我谢氏的守墓人,我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谢晏兮的声音很淡:“在程祈年拿出此事与平妖监无关的证据之前,只要他还穿着平妖监的官服一天,这事儿就与他有关。”
从这个角度来说,并非不能理解谢晏兮的情绪。但凝辛夷却觉得并非仅仅是这样:“可如果你只是对平妖监的这一身官服有意见,为何不见你对宿监使这样?”
谢晏兮沉默片刻,倏而反问一句:“为什么你不觉得,是他故意为之地针对我呢?”
凝辛夷一愣。
谢晏兮绝非信口开河之人,只是她正要深思,却听谢晏兮道:“到了。”
下一刻,她身侧之人三清之气暴涨,整个人已经如箭般射了出去!
只听一声怪叫自不远处想起,正在暖炉旁边夹煤的小老头还没来得及裹紧棉袄,整个人已经向后倒窜了十多丈远!
“还来?!”虽然面容到身形都完全变了,但声音却别一无二,正是早先那位老僧。
谢晏兮懒得与他废话,手中的符比人还要更先到,瞬息之间已经封住了这老僧遁地的可能。下一瞬,凝辛夷也已经跟上,临空而立,踩在一根枯枝上,低眉看下去。
上天无门,遁地无法,老僧手里换了三四张符,却发现自己这次连灵火都燃不起来,分明是这一片的三清之气都被这几张看似不起眼的符箓给封死了。
老僧咬牙骂道:“多大仇多大怨?这符不便宜吧?值得浪费在老衲身上吗!早上抢了老衲的钱袋子,老衲还没来得及找你们算账呢!你们现在还敢找上门来,真是欺人太甚!”
凝辛夷笑了一声:“怎么,上师难道想要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而你就是那只地头蛇?”
“胡说八道!老衲可是出家的正经人,什么地头蛇,这种词儿可不能用在老衲身上!”老僧恨声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抓住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上师自己难道不清楚吗?”凝辛夷道。
这老僧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脸皮自然不是一般的厚,他这会儿看似话多,一副束手无策模样,其实手下不断在变幻法印,试图冲破封锁,口上却还在说:“莫名其妙!老衲如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