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他本来也没有打算掩饰什么。
偏偏是这种坦然,反而让凝辛夷重新抬眼。
她看了他片刻,才道:“你自己呢?”
谢晏兮反而没有反应过来:“我?”
凝辛夷看着他:“你有受伤吗?”
面前的男人却蓦地没了声音。
他这样静静注视一个人的时候,极专注也极认真,方才那一眼的温柔几乎在他的目光中具象化,让人同时产生沉溺和逃避两种情绪。
他就这样看了凝辛夷片刻,看到凝辛夷忍不住想要先问他在看什么的时候,才轻轻笑了一声:“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凝辛夷想要说什么,谢晏兮却竖起了一根手指在她唇前,止住了她的话,道:“我没有受伤,你呢?有发现什么吗?”
“我……”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凝辛夷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试着多相信面前的人一点:“三夫人并不是真的有孕在身。阿满怀疑与她服用的假孕药有关,而我在她体内却发现了别的东西。”
“假孕?”谢晏兮的脸上有了不似作伪的微诧:“宜欢散里有大量的麝香成分,除了宜欢散,这位三夫人身上竟然还有这么多秘密?”
凝辛夷一瞬不瞬看着他:“阿满说,何日归调配出的一味药物就可以营造出假孕的效果。”
谢晏兮看着她:“但你说,你发现了别的?”
“是的。”说到这里,凝辛夷反而比自己想象中更容易地开口道:“我看到了虚芥影魅的残影。”
谢晏兮的反应比她想象得更快:“是你之前抓的那一只虚芥影魅?”
他转头,目光落在身边那一具女尸上,少顷,倏而不掩厌恶地嗤笑了一声:“素闻高平司空家的那些营生最是令人不齿,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如此不择手段的地步。”
凝辛夷的心跳难以抑制地变快了一些,她看着谢晏兮线条漂亮凌厉的侧脸,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此前你对此并不知情?”
谢晏兮目光微凝,转头看向凝辛夷的时候,却又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道:“此前你可知道?”
四目相对的刹那,凝辛夷倏而明白了什么。
她怀疑谢晏兮、却又想要尽力如承诺般给于他更多信任的同时,他何尝不是如此。
便如此刻,她由此而想到的一切,谢晏兮自然也可以想到。
她怀疑他身为谢家长子,便是常年不在家中,云游天下,又怎会对家中这些生意真的一无所知。
他自然也会反过来怀疑,她身为凝家长女,难道对这些事情真的一无所知吗?
最不可能的事情,为何不能同时发生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再去看谢晏兮的时候,凝辛夷忍不住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味,心道自己不知道,乃是因为她过去的确接触不到凝家的这些核心,可谢晏兮身为谢家嫡长子,怎么也不知道?
她心底有淡淡的疑惑一闪而过。
谢晏兮不知道这些,谢玄衣也一无所知,那么扶风谢氏,还有谁有资格知道这些?
但这个疑问又很快被另一个问题冲散。
她不知晓,那凝玉娆呢?
凝辛夷压下心底涌起的疑惑,抬眼,重新看向谢晏兮,唇边挂了一抹自嘲的笑,转而道:“看来你我都对此事一无所知。昔日你云游时,可曾接触过虚芥影魅,可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见过,杀了。”谢晏兮说得言简意赅,“过去我只当这是一缕三清之气凝出来的影子。但现在,我也很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话音落下时,窗棂处有了一声轻扣。
一声之后,再传来轻微的两声。
凝辛夷的表情稍松,这是她和谢玄衣约定好的信号。
她才向着谢晏兮比了个“阿满”的嘴型,便见谢玄衣神色极差地从阴影中浮凸出了身形。
见到谢晏兮后,他稍诧异了一瞬,便重新看向了凝辛夷:“我寻遍了王家大院,都没有找到王典洲。门口和周遭也都探查过了,没有任何他出过门的痕迹。”
凝辛夷和谢晏兮极快地对视了一眼。
凝辛夷问道:“你确定你寻遍了,没有遗漏之处?”
谢玄衣颔首:“我早前就在王典洲身上留了印记,但现在我感知不到印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