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是说倘若。”她分明还站在门外,看不清门内有什么,却像是已经看穿了这一扇门后会有什么:“倘若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使用何日归的代价变小,甚至没有呢?”
谢晏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掩去眼底因为赞许而带来的笑意,倏而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这一路而来,王典洲这样谨慎到让我们至今都没有抓到他尾巴的人,却没有丝毫察觉和防备。”
凝辛夷一愣。
谢晏兮这一路走得太理所当然,她跟在他的身后,的确从未思考过这一点。她有些迟疑道:“是你说知晓这条路,并且有谢家能够拿捏王家的把柄,我以为……”
“一码归一码。”谢晏兮却已经竖起手指,轻轻摆了摆:“只是刚巧,夫人说自己在里正府邸,为了诈出王衔月的话而演了一出戏。现在,还要再请夫人配合我,再看一出戏。”
凝辛夷才要说一声好,却又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终于挑了挑眉:“所以,这也是戏的一部分?”
谢晏兮迎着她的目光,不避不让,毫无心虚之意,反而弯唇一笑,俯身在她耳边道:“怎么会,这明明是关爱夫人的一部分。”
言罢,不等凝辛夷瞪他的目光落过来,他的另一只手已经用力,将面前最后的那扇门推开。
丝竹靡靡与脂粉香腻滚滚而来,翻卷喷涌,将两人的身形几乎吞没。
陈管家从脂粉中笑吟吟迎上来:“少东家,等您多时了,我家老爷方才还在说,不知您何时会来,没想到竟然正是今晚。”
言罢,他才注意到什么,目光一顿,流露出几分诧色,旋即才垂首,飞快行礼:“少夫人也在。”
又道:“素闻少东家与少夫人琴瑟和鸣,今日方知,传言果然不假。”
凝辛夷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距离实在有点太近了,近到落在别人眼中,几乎像是耳鬓厮磨。
她知道这是一场演戏,身体却难免有些僵硬,才要不动声色地与谢晏兮错开一点距离,谢晏兮却已经先一步将她扣在怀中,带着她进入了门内。
直到那扇门在身后沉沉合拢,凝辛夷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极恶的画面。
整个房间的陈设极尽奢靡,香炉里散发出无尽的何日归的甜腐,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缭绕。媚态必现的少女们横斜在地,薄纱覆身,眼神迷离不清,大口大口吸食着空气中的香气,像是想要将其中所有的气息都吸入腹腔之中。
而这些人里,赫然有一张凝辛夷相熟的面容。
是阿芷。
与那些已经很难说到底还有没有残存神智的女孩子们并不相同。
她被关在一个纯金打造的巨大笼子之中,四肢都被巨大的金链锁住,那些金链靠近她躯干的部分都已经变色,像是某种毒素的反向蔓延。
王典洲的脚步声从一侧响起,他一只手里用透明的琉璃盏盛着一杯妖紫色的液体,一只手穿过笼子,将阿芷的下颚捏住,露出了少女带着懵懂和清澈的眼瞳。
“少东家。”王典洲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这药已经在药鼎里温了好几夜,您若再不来,恐怕便要失去药效了。”
“老陈刚刚还在和我打赌,说觉得你不会来了,这一局看来是他要输了。只是我也没想到,少东家不仅来了,竟然还带了少夫人。”王典洲的目光落在凝辛夷身上,如毒蛇般意味深长,哪里还有半分他之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可惜了,我这里精挑细选的一众美人,看来少东家是无福了。”
谢晏兮从踏入这间房子开始,脸上的表情就比平素里还要更漠然许多,他的目光分明像是在看一屋子死物,听闻王典洲的话,却还能扯起嘴角,带着凝辛夷在主座的位置坐下,旋即轻笑了一声:“我对脏东西没有兴趣。王大老爷到底想要给我看什么?”
王典洲大笑出声,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肥胖的手指像是蠕动的蛆虫般,将阿芷的嘴撬开,旋即将手中的那一整杯紫色的液体都倒进了阿芷的口中。
凝辛夷瞳孔微缩,忍不住扣紧了与谢晏兮交握的手。
她看得分明。
王典洲倒入阿芷口中的,分明便是谢晏兮方才所说的,只需要一勺便足够谢家所有四方局所需的,何日归的淬炼花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