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阳仍从东面升起,金黄色的光洒满皇城的金瓦红墙,玄武门前早已一片洁净,昨夜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旧梦。
江南的江山仍旧是那片天。
“干爹,昨夜儿子盯着人已把满宫城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您瞧瞧?”
苗公公很满意,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自己认的便宜儿子:“机灵些,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小太监笑得殷勤:“儿子日后再有出息,头上还有干爹呢!”
昨日参加宫宴被围困的文武百官,在叶凛平息宫乱之后便各自回去梳洗,又于寅时再次进宫,谁都知道,此次朝中怕是要大变天了。
朝堂之上,安静得落针可闻,大皇子湛诚脖子,手腕,脚腕皆带着铁索镣铐,“叮叮当当”地被人压上朝堂。
清崇帝冷眼瞧着自己这个儿子,只觉得恼怒,痛恨,又悲切。
“湛诚,你可有话要说?”
湛诚跪了下来:“回父皇,儿子无话可说。”
“儿子愚笨,受人蒙蔽,行差踏错,今被收监诏狱,愧对父皇,无有不服。”
清崇帝摆摆手:“既如此……”
“但儿子有话想问问司首辅。”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司空玄。
“司大人高谋,竟能独善其身?”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第104章君恩似雷霆,皆为盘上棋……
诏狱的天是黑的,是湿的,是痛不欲生的,牢笼弥漫血色泥腥,司灵隐已记不清他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待了多久。
日月交替更迭,黑白不能分明。
大皇子湛诚空口白牙,颠倒是非,留下那句不明不白的污指之言便口吐鲜血,暴毙而亡。
“司卿,朕愿听你一言。”清崇帝面无表情,食指不断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龙纹扳指。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故而,臣,无话可说!”司空玄垂着眼皮,双手插在袖口,高声道。
江广之事,他早料到有此一劫,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样快。
“很好!”清崇帝气极反笑,从龙椅上起身,“倒是朕平白冤了你。”
“也罢!”清崇帝阴冷的目光扫过群臣,“平日里,尔等结党营私,私相授受倒也罢了,如今,竟纵得尔等怂恿皇子,意图谋反,简直可恨!”
“传朕旨意,内阁首辅司空玄,意图谋反,弑君未遂,罪大恶极,即刻收押诏狱,司氏一族,同罪而论,若有求情者,一并处置!”
*
“嘎吱—”
陈旧的牢门被拉开,刺眼的光束射了进来,司灵隐伸出手背挡住眼睛,身侧出现一股陌生的气息。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好久不见,灵隐。”
是五皇子,湛谦。
司灵隐放下手,喉间的淤血堵在心口,鼻尖充斥着干燥的铁锈味。
他艰难地咽咽口水,声音沙哑:“五殿下如今大权在握,如何肯来这脏污之地?”
湛谦垂着眼,看着司灵隐躺在陈旧发霉的稻草上,裸露出来的一截手腕鞭痕溃烂,皮肉分离,身上的白衣已瞧不出最初的颜色,深黑色的血迹濡湿了陈旧的稻草。
湛谦不忍再瞧,别开目光,轻声问:“恨我么?”
司灵隐嗤笑一声,“成王败寇,殿下何出此言?”
湛谦心头五味杂陈,半晌,才轻声说:“灵隐,我自记事起,从未得到过任何温暖,深宫的夜,很冷;人心,更冷,我早已尝够了这份冷意,你于我有恩,我……”
司灵隐仍旧闭着眼,那张俊秀的脸在这诏狱被折磨地脸颊消瘦,唇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右眼皮上那颗小红痣也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