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霖的心被江泊呈的话搅得翻天覆地,回了府邸仍心不在焉。
“大人,这酒可要温温?”桌前伺候的美婢青葱般的指尖触了酒壶,温声问。
“大人?”
邵霖回过神来:“啊?你去罢!”
没婢提着酒便下去了,邵霖心头高悬,瞧着一桌子珍馐却毫无食欲,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江泊呈说的那句话,今日刃断,来日,便是你见血封喉的铮鸣。
他江泊呈今日沦为阶下囚,只因办砸了差事,沦为弃子,那他呢,他亦是柄悬刀,不过这刀的刀刃对着江泊呈。
若有朝一日,他代替了江泊呈,会不会有人代替他?
邵霖越想便越发做立难安。
美婢温了酒来,替邵霖斟了满满一杯,邵霖毫无知觉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暖酒入愁肠,冰冻的血液得了片刻喘息。
邵霖猛然站起身来,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得去寻破局之法。
邵霖提温酒与食盒来到牢狱时,不禁觉得可笑,白日里来还是耀武扬威,此时来,却是求人要一条通天大道。
江泊呈听见锁扣清脆的“咔哒”声,连眼皮都没掀开,他早就料到,邵霖会折返。
邵霖进来后,打开食盒,将下酒的菜端了出来,又摆了两个酒杯,替江泊呈斟了满满一杯酒。
不等他请,江泊呈艰难地支起身子。
邵霖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丢给他:“你身上的伤,非我本意!”
江泊呈将金疮药丢了回去:“别废话!”
“你……”邵霖想骂他不识好人心,可此次他是来求人的。
江泊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杯温酒下肚,却驱不散诏狱半点寒气。
“想好了?”江泊呈问。
邵霖忙给他添酒:“是,我要活!”
江泊呈笑了笑:“你可知先皇是怎么死的?”
邵霖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事,夹菜的手僵在空中。
“看来是不知道。”江泊呈继续说,“也是,当年所有知情的,全都被他处理了,像是一场大雪,覆盖得干干净净。”
“你想怎么做?”邵霖面色沉肃。
“改江山,易天主!”江泊呈说得轻飘飘地,却把邵霖吓了个半死。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疯了?”
“我找你是救命的,不是寻死的!”
江泊呈冷冷地看着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今日你丢盔卸甲,也难逃一死。”
他江泊呈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也曾天真地想,做完最后一件事,便利刃归鞘。
邵霖又默默坐了回来,问:“具体点。”
“先皇胞弟八贤王,具经世之才,如今身居西北要塞,手里亲兵各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于西北地界颇具贤名,又广爱交友,若是揭竿而起,必能一呼百应!”
“若要起势,势必得有个名头罢?”邵霖问。
“名头?”江泊呈笑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他捻起酒杯,轻咂了一口:“弑父杀君,有违人伦,这个名头,够不够?”
邵霖冷汗都出来了,他结巴道:“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你可还记得先帝近臣——苗公公?”
“他,他不是……”邵霖记得,这苗公公在新帝继位时,便被其干儿子勒死在了内庭。
“你要做的,便是替我护住此人。”
“三日后,道丰帝恶行必定天下皆知,届时,八贤王自会带着其余亲王挥师北上,江南的天,该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