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后顾之忧,黎十娘腾出手来,她提着残刀挡在司灵隐身前:“司大夫,你且布阵,这里交给我!”
司灵隐从黎十娘手中接过青铜鬼灯,他点了一炷香,捏着香,口中念招魂咒词,围着血池走了一圈。
他手中的香火烟雾弯弯曲曲浮上空中,像生了灵气一般,丝丝漂浮凝聚于血池旁的木架子侧。
司灵隐走到木架旁,只见木架血迹斑驳,怨气比别处更为浓重。
他从包裹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人皮,那人皮上的血已经干涸,许是正值寒冬,又存放得当,触手仍是冰凉滑腻。
他将人皮搭在木架上,继而割破手掌,以血与朱砂相和,现在人皮上画了一道繁琐的招魂阵。
又围绕着木架,在地上画了一道招阴阵,并于阵法八方位插了招阴旗,再以红线为引,牵至人皮,对应方位。
招魂阵法初成,司灵隐摸出一把符,朝着空中一散而去,
“轰”的一声,漫天的黄符燃了起来,熊熊的火光将血池旁繁杂阵法映得格外诡异。
万事俱备,只待子时。
司灵隐将青铜鬼灯从红木箱内取出来,只见青铜莲内卧有一颗金色的灯珠。
欲以鬼灯招魂,需将灯芯点燃。
只是这灯芯该如何点燃?
司灵隐极力回想着年少时偶得的鬼灯残卷,只依稀记得上头记载,若要点亮灯芯,须得至情真火。
至情真火?
他抬眼看向黎十娘,只见她与易夫人正打得火热,只是到底黎十娘年岁更小些,招式术法皆不如易夫人狠辣,刁钻。
只见那尾森白的骨鞭宛如长蛇,携着凛冽的破风与浓重的怨气,闷雷般滚滚朝着黎十娘席卷而去。
黎十娘翻动手腕,残刀重重砍在骨鞭上,“铿”的一声,两相碰撞,迸发出刺眼的火光。
紧接着,自她身后飞出无数把残刀的刀刃,铺天盖地,宛如浪潮将骨鞭覆盖!
此乃江北残刀第七式,血影飞花。
千百把残刀飞舞间,凝了一团浓烈的黑雾,自黑雾之中只依稀瞧见泛着白光的刀刃不知疲倦地砍上骨鞭,发出清脆的声响。
骨鞭灵活地游曳雾中,丝毫不见慌乱,易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她双手变化手势,嘴唇轻嚅,突然,自黑雾中蓦地迸发出一团红色的光亮,那红光穿透黑雾,越过刀刃残影,宛如利剑,找到了残刀的真身,
黎十娘没有防备,随着一声闷哼,身体被洞穿。
残刀跌落在地,漫天刀影消失了,黎十娘单膝跪地,捂着心口,吐出一口浓血来。
易夫人笑了,扬起手,那骨鞭俯冲下来,柔顺地缠上她的手腕。
“有劳夫君!”她温柔的语调仿佛能掐出水来。
骨鞭亲昵地拱拱身子蹭了蹭她的手腕,这举动逗得易夫人娇笑不止。
黎十娘看得泛起了恶心!
江北满皇城谁人不知易夫人年轻时乃是有名的恶女,顽劣狠辣,专以虐杀活人为乐:剥皮,炙人,开脑食浆,残暴手段层出不穷,不可罗列!
此恶女最喜猎物痛哭求饶,所以坊间流传了这样一句诀窍:欲活命,挺脊骨!
你以为挺直了脊背,不哭不求便能逃过一劫了么?
不,如此只能令你死的更愉快些!
瞧瞧,身在江北,人为玩物,连死得痛快,死得全乎,皆为奢侈!
易夫人手中的骨鞭便是其丈夫的骸骨。
有人说,此恶女为满私欲,戕害亲夫;也有人说,她为功法精进,生挖丈夫骨血,以做法器;更有甚者言,其丈夫情深似海,愿以甚饲虎,换取此恶女回头是岸!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又分得清?
不过,重要的是,自其丈夫亡故后,易夫人便不再随意杀生,甚至将所居住的院子更名为“佛陀院”,院中供了菩萨,瞧着真是有一心向善的迹象。
黎十娘知道,这些不过是做给外人瞧的,那佛陀院只怕连一花一草,一土一木皆沾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