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之下,桂祥便连肚中腹稿都已忘了大半,备好那些为自己开脱之言,更是已经记不得半句,只能跪在地上不住叩,连连喊道:“有罪!有罪!”
岳檩等人面色更难看起来,匡琉亭却不愿意在这等小角色上耽误工夫,只听他厉声喝道:“铁流云!你这纠魔司佥事,来与我好好讲讲,你是怎么枉法徇私?!”
铁流云却未想道匡琉亭居然半点都不留情,明晓得难躲此劫的他只能紧咬牙关,未有答匡琉亭所言,只是开腔言道:“禀伯爷,此役收复定州,全赖三军用命,伯爷洪恩。此役剿灭假丹三”
“啪”一道狂暴的雷炎将铁流云护身灵光瞬息湮灭,整个人都倒飞出去,却又飞起身,五体扣地。
这时候他心头早熄了侥幸心思,只与跪在一旁的桂祥一般,连声喊道:“有罪!有罪!”
“算你聪明,功是功,过是过,若是混杂一起,又何以彰显王法威严?!你这回说话若还再敢有半句表功之言,你这纠魔司佥事的位置,便就留着下辈子做吧。”
匡琉亭语气冰冷,骇得铁流云再不敢做半分动作,几要将脑袋黏在地上。
“岳家主?!该你讲了!”
岳檩深吸口气,见得跪在康大宝身旁的彭星雨颜色灰败,如何不晓得事情都已败露,他倒是光棍,只开口言讲:
“岳檩老迈愚钝,不识大体。只为岳家一家私利,而坏州廷风气,以致土客失和,确是大罪!
但请伯爷念在岳檩做事还算勤勉、岳家上下也算忠义,将罪尽降在岳檩一身,莫要牵连岳家,好让岳家子弟继续为伯爷效命、为仙朝大业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匡琉亭的脾气其实不难琢磨,若是平时,只岳檩这番话便能令得他消气大半。但这一回却是不同寻常,前者听过之后只是眉眼微抬,轻轻点头、未做回应便算了账。
他也不看彭星雨与黑履道人,岳家等人来前这事情他都与二人问了清楚,不消在此赘述。
这南安伯只将目光投在康大掌门身上,轻声又问:“康县令,你说说吧。”
关键时候,后者身上那分风调开爽的气质便就又显露出来了,在这一众畏缩、惊惧的罪人之中殊为亮眼:
“伯爷明鉴,我宗真传康荣泉为寻私仇,勾结唐固蒯家家主蒯恩等人谋害唐固尉桂祥,事情未成过后,召来纠魔司缉拿。天经地义、无可置喙!
中途明家不智,派人来劫,纠魔司大军到后,又不晓归顺,以期从轻落,更是错上加错!
我宗长老裴奕等人,又兴兵相抗,以致纠魔司数位同僚不幸丧命阵中。确是大逆不道,无可辩驳!
康大宝忝为平戎县令、受得伯爷恩重,却未教导好门人以知忠义,更是事实已清,无需争辩!但,”
匡琉亭面色稍霁,堂内众人都未讲话,康大宝话未言完:
“但,我那可怜的徒儿韩韵道,却本不该死!他当年掩护一众师弟、力战强敌过后本有命在!可他却遭了这记恨我的无耻之徒,戕害性命!!桂祥当年怯懦上阵,杀的不是我康大宝徒弟,他当年杀的是一州廷忠卒!”
康大宝突地一指抖如筛糠的桂祥,骇得后者叫不出声,康大掌门却是继而言道:
“我那徒儿若是殁于王事,自是千该万该!宗门上下亦是欣慰非常!但他遭了奸人陷害而亡,宗门弟子无不心如刀绞!
以致遭了有心人利用逆徒少不更事,勾他做下错事!但他既是在报私仇,也算在替万千枉死奸人之手的州廷忠臣报仇!总要稍稍占些名分。
是以万望伯爷念在重明宗过往忠义,饶我等一饶!往后重明弟子定会结草衔环、铭记五内!”
这话确是情真意切,也终于令得匡琉亭稍有动容,但他开口时候,却还是令得康大宝浑身冰寒:
“你倒是惯会巧舌如簧,明明是你门下弟子做错了事情、论罪当死,你也能找补到一个我过往未曾想到的事情来给他添些名义,却令我稍稍汗颜。但”
匡琉亭面色一变:“州县府衙不是摆设,你们杀官,便是造反,便要伏诛!我与你列份单子,是我与衮石禄这些日子细细定下来的,论罪当死。
你一一看过之后,若觉有屈,便递上条陈一一回驳,我们看过觉得言之有物过后,再做计较。至于你与重明宗的其他人物,便就都搬去凉西道吧。既然自恃勇力过人以致罔顾国法,那就去为国戍边、以赎罪过!”
匡琉亭话风一落,堂内未有任何一人为康大掌门出言辩解半句,非止钧天禽如看百戏一般饶有兴致,便连黑履道人,也都只深吸口气,偷偷与康大宝施了一个从长计议的眼神。
但后者在接过衮石禄递来的玉简名录过后,两颗小眼睛几是要跳脱出来。
但看那玉简上头列在榜的赫然却是:“蒋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