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忍端着木托盘跨过斋堂门槛时,晨雾还未散尽。他习惯性数着青砖上的莲花纹往东廊走,却在第七步时猛然顿住——那个坐在窗边喝粥的青衣身影,正用竹筷尖挑去碗里的姜丝。
“徐姑娘?我没有看错吧?你怎么在这?”陶碗磕在榆木桌上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早燕。小和尚跌跌撞撞绕过满地晨光,袖口扫翻了盐罐也顾不得。
几个月不见,他抽条似的疯长了许多,可那双杏核眼和胖乎乎的脸颊还是那么可爱,透露着天真烂漫。
徐清宴看到弘忍惊讶的小脸,慢悠悠咽下最后一口素馅包子,指尖在青瓷碗沿敲出清越的响:“原来是弘忍小师父,小师父这几个月不见真叫我有些刮目相看了,真是成长颇多!就方才跃过门槛那两步,若是你师叔见了都得羡慕不已呢。”
“那可不,我师叔和我说,等我再大一点,就让寺里的慧能师叔叫我杖法,慧能师父是寺里功夫最好的。若是将来徐姑娘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到时候我定然义不容辞的救姑娘与水火!”弘忍慌慌张张去扶歪斜的箸筒,铜匙叮叮当当滚了满地。
"而且我近日,字也认了许多,已经写的又好又漂亮了。师叔说等我参透《金刚经》就,哦。。。对了!后山那片桃林今年结的果子特别甜,我晒了果脯藏在。。。"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耳尖泛起可疑的红色,"藏在师叔禅房的横梁上,你要尝尝吗?"
晨风裹着檀香穿堂而过,徐清宴忽然倾身靠近,惊得小和尚撞翻了盐罐。“弘忍,你师叔。。。”青衣散落扫过弘忍肩头,"还总在深夜去后山打坐?"
"师叔却是年年月月都是如此。自从……不对,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弘忍老老实实地答道,突然,警惕的看向她,她不会真的对师叔……
突然一只手狠狠地敲了一下弘忍的脑袋,“胡说什么呢!”
弘忍被敲了脑袋后,吓了一跳,除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转过头看向来人正要吼回去,却突然噤了声,只能吐了吐舌头,默默往嘴里塞了一个馒头。
无定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师叔前些日子怎么告诫你的?全忘了?不可对徐姑娘无礼!”
徐清宴唇边微微勾起,说道:“无定师父可别责怪他,我们弘忍小师父对我最好了,愿意将自己私藏在你房间的零食分享给我呢。”
弘忍后脑勺又挨了一下,“我不让你吃零食是为你好,你自己说吃了牙疼,如今倒是欺上瞒下,藏我房里了是吧?以为我就不会发现了?”
徐清宴不出意外的收到了来自弘忍的苦脸,估计这一上午他都不愿意再和自己说话了。因为无定说要将他的果脯全收起来,只有表现好才可以吃一点点。
弘忍忍不住苦着脸道:“那时我的……”
无定对弘忍总是忍俊不禁的心软,“那你牙疼的时候又要来闹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是谁,还需要我来再提醒你吗?”
弘忍低下头来,小眼神还是时不时的瞄一眼无定,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斋堂里,为这温馨的一幕增添了几分暖意。
徐清宴看着弘忍,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袱,递给弘忍说:“小弘忍师父,这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些小玩意儿,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徐姐姐这次如何?”
弘忍眼睛一亮,却不接过接过包袱,眼中犹豫着这么原谅她是不是太便宜她了。她总是欺负自己好说话。
“我们弘忍小师父是最好的,求你了,弘忍小师父最大度了,对不对?”徐清宴再接再厉。
“哼!”无定睨了徐清宴一眼,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对这个女人好了,她实在是太可恶了。一边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袱,里面是一些小点心和一个小巧的木雕佛像。
“多谢徐姑娘。”弘忍忍不住开心,将木雕藏进了胸口妥帖的放好,道:“下不为例,哼你总是浪费我一番好心。看在小佛像的面子上就不计较你这次的背叛了。”
徐清宴笑着说:“你喜欢就好,这佛像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觉得很适合你。”无定在一旁看着,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你怎么突然来了临安,也不告诉我。我写了那么多信,也不见你回我。”弘忍又突然板起脸来,翻起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