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直径在一尺(三十三厘米)左右,材质仿佛是青铜,初看像镬又像鼎,底部有三足。更重要的是,它在平民家里太常见了,乃是煲汤煮肉的一把好手。不过款式看起来有些古早,不像今人所用之物。可是能被燕王珍而重之拿出来的,又怎么会是凡品?这只青铜镬表面还布满了裂纹。唔,或者应该说,它是由碎片一块一块拼接起来的,也不知费了燕王多少工时,怎么看都是随便一推就要散架的模样,并且镬沿上还缺了个口子。若说不凡,大概就是它看起来年代久远了,连铜片都微微发绿,并且镬身上绘有许多古怪的纹路和图案。这种时候,燕王拿它出来作甚?谁也未注意到,僵立在原地的冯妙君忽然眨了眨眼,涣散的目光渐渐有神。女魃难得被挑起好奇心,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是什么?”“最后一片呢?”燕王没理会她,只是追问云崕,“拿来!”自天魔入侵后,云崕连面容都有些僵硬,指尖却向他弹来一小块铜片。这东西也不知何时被他攥在掌心,眼看铜片疾射而去,站在近前的女魃身形一动,就要去接。燕王抽出宝刃,“唰”一声向她胳膊剁去,又狠又快,竟然毫不顾及从前情面。他早就蓄势待发,这一下凶威赫赫,仿佛猛虎扑食,连女魃也不敢轻撄其锋。她身形一晃,脚步微顿,只这么一迟滞的功夫,燕王就将碎片接在手里,毫不犹豫地安在了青铜镬的缺口上!任谁都看懂了,云崕给出的就是这只鼎镬缺失的最后一片。有了它,这只奇怪的青铜器终于完整。下一瞬,它表面泛出莹莹青光。那光芒如水波流动,在青铜器表面荡漾,给人生机无限之感。被光芒笼罩的几人都觉身心为之一畅,只有女魃反而退开几步,面露厌恶之感。她已是死人,反而不喜这样蓬勃的生气。青光只持续了不到两息功夫。它消失之后,众人眼前只剩下一个完完整整的青铜镬,通体光滑,莫说裂纹了,就连一丝划痕都没有。这东西居然有自我修复的能力?旁人心里都是大讶。所谓破镜难重圆,哪怕是件神器,莫说碎成一地渣,就是被拗成两半也要报废。这是常识。可眼前这只古怪的鼎镬拼全了碎片却可以修复如初。镬身上头的铜绿已经掉了,露出原来暗金的色泽,即便在这样昏暗的夜里也焕出淡淡的微光。那样古朴的味道,只有经历了时光洗淬、风霜打磨的古物才配拥有。燕王将这铜镬紧紧攥在手里,欣喜若狂:“果然,果然可以修复!”随他而来的修行者忍不住问道:“王上,这是什么?”“界神祭坛!”燕王笑逐颜开,哪里还有平时半分阴沉,“只要它恢复如初,我们就能召唤界神重临人间!”那几字一出,在场听众无不动容。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国内顶尖儿的修行者,自然知道“界神祭坛”对自己,对所有修行者,乃至于对整个世界意味着什么:界神如果回归,天梯就能打开,灵气重新充沛此界,修行者眼前又是坦荡荡一条通天大道!这个世界已经沉寂千年,这个世界已经无望千年。界神的归来,会给这个世界全新的打开方式!冯妙君身后的新夏修行者,有几个忍不住咕咚咽了下口水。如果这话出自旁人之口,他们只会笑他是痴人说梦。可是同样的话从燕王嘴里说出来,那份量可就全然不同。燕王却不理会别人怎么想,他只盯住云崕,眼神兴¥¥奋又狂热。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大步跨出,手中再度寒光闪动。长刀所指,赫然是云崕胸膛。燕王大喜之下劈出的这一刀如银河倒挂,神完气足,仿佛前面是座大山也能劈开。即便云崕正在全盛时期也不愿正面接下。更何况他此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明眼人都知他正集中全副心神与识海里的天魔搏斗,举步维艰,更不要想躲过这一击。女魃不假思索,抽出自己的八棱锏迎击而上,一边怒喝道:“你作什么!”她的任务是给冯妙君保驾护航,现在燕王突然偷袭云崕,谁知会牵连出什么变故,她自是不允。“锵”一声金铁交鸣,燕王开山裂地的一击被女魃生生扛下,可她也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力道,一下被抽出五丈远!那感觉就好似自己挡在疯狂的巨象眼前,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被一把撞飞。“上!”燕国修行者从变故中回过神来,纷纷上前替国君护法。燕王低吼一声,再出一刀,依旧直劈云崕。从云崕丢出碎片,一直到燕王突然反戈,前后还不到七息时间。旁人还在讶异于这两个死对头怎么突然有了默契,燕王就拔刀向云崕了。那真叫翻脸比翻书还快。燕王面色通红,提起全副修为出击,只觉过去一百年来心跳从未跳得这样快过。只要这一刀功成,他就能圆满多年夙愿!可惜,好事多磨。云崕面前突然又多了个人,正好就挡在燕王刀锋之下,手中一对短锥翻上来,“叮”一声扎在刀身上。她口中清晰吐出两个字:“敢尔!”其用力奇巧,虽然正面迎击,却不像女魃那样与燕王硬碰硬,而是一记侧击卸开燕王力道,荡其中路,紧接着就往燕王怀中扑来!她身形小巧,动作轻灵,乍一看如乳燕投怀,可是手里一对武器寒光闪烁,这要真扑实了,燕王胸口上就要多出两个大洞。他沉声道:“让开,我要重召界神!”那身影不听,倏忽而至。燕王冷笑一声,砂钵大的拳头抡下来,直接砸向她天灵盖。势大力沉,就算是千年灵龟的背甲也会被打烂。拳头重重砸在她身上,而后——轻飘飘穿了过去。居然是幻象!燕王微微一愕,心道不妙。:()保卫国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