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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食物很多,但她没有吃饱,打开冰箱搜刮食材,决定给自己煮一小碗挂面。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嘤嘤怪蜷缩成毛球安详睡去,小区里静悄悄的,棠宁望着咕噜咕噜煮沸的锅,莫名其妙开始出神。

就这一刹那的的感觉。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总觉得下一个瞬间,那个现在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就会穿着宽松的针织居家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以一种慵懒的姿态,像大型毛绒动物似的从身后拥住她,将下巴压在她肩膀上:“为什么西药也这么苦?我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而棠宁会很警惕地转过去看着他,小声吐槽:“……你几岁了,难道吃两片药也要配糖?”

蒋林野烧得糊里糊涂,整个人气息滚烫。他两只手环在她的腰上,会停顿一会儿,才侧过去碰碰她的脸颊,将醒未醒的样子,低声叹息:“你就是糖啊,但是我病了,现在不能吃。好可惜。”

水开了。

棠宁被炸开的泡泡声拉回注意力,连忙将挂面放进去。

这一碗面很快出锅。

盛到碗里,汤汁清亮,蛋黄流心,绿油油的小油菜缀其中,只是闻着也令人食指大动。

她在饭厅坐下来,试着尝了一口,好吃是好吃,但怎么就是……

有,有点心虚?

棠宁:“……”

棠宁对着这碗诱人的挂面沉默三秒,放下筷子,起身又进了厨房。

蒋林野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吃过退烧药,立竿见影地开始出汗,脑袋发烫,可身上又很冷。

棠宁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离开前还在羽绒被上加了一层薄毯,但他仍然难受得厉害,高烧几乎让他产生幻觉,好像回到童年时的冬天。

父亲在狱中死亡,流言铺天盖地,大街小巷的新闻和报纸都在报道同一件事。

母亲带着他匆匆搬离富人区,他起初感到新鲜,但也不过短短数十天,就对由奢入俭的生活只剩厌倦。

饭桌上,有些烦躁地推开饭碗:“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母亲问他:“回哪去?”

“当然是之前的宅子啊。”有明亮的落地窗,巨大的后院,和新建的网球场。他前段时间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带小伙伴们来家里开party,可是现在住的地方太小了,连一个甜品台都摆不下。

母亲问他:“为什么想回去呢?”

蒋林野实话实说:“这里太小了,我不喜欢。”

母亲拢了拢头发,平静地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那你去外面看看吧,外面很大,也许你会喜欢。”

蒋林野蒙了一下,他还没有吃饭:“去……去哪?”

“门外。”母亲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来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你以为你还是蒋家的小少爷吗?”

她语气很平静,但蒋林野察觉到风暴。

小孩子对大人情绪变化最敏感,他终于反应过来,瞬间被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笼罩:“我错了……妈妈,对不起,我……”

母亲拽着他的胳膊,头也未回。饭厅到门口并不远,这个家太小了,几步路的距离也会撞到东西,他踉踉跄跄,被放在门口的木头小凳子绊倒,再一次回过神,已经被扔在了门外。

他还记得那天傍晚回家,巷子口的老大爷抱着收音机,提醒他多穿一些衣服。凛冬将至,北城将在今夜,迎来百年一遇的大雪。

而彼时彼刻,他的母亲居高临下,依旧是平静温柔到近乎残忍的语气:“既然那么想你爸,不如去地下陪他啊。”

家门在眼前关闭的时候,他以为他会死在那一天。

这股冬雪的寒气跨越近二十年的光阴,到现在还刻在骨子里。

蒋林野这些年很少生病,难得烧到神志不清。

棠宁端着小托盘折返回房间,只看到他满头大汗,在睡梦之中深深地皱眉,呼吸似乎不太平稳,嘴里还在不停地小声碎碎念。

“别……妈……”

“对不起……”

棠宁放下小托盘,好奇地凑过去:“你怎么还说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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