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她精明,却也有些言过其实,毕竟真正的精明,应当事事为自己想在前头,为别人想在后头。
应当把一切好处往自己怀里揽,让所有关系的主导权,都在自己手中攥着。
譬如这样一张方子,既然价值千金,岂不应该托付给被她捏着卖身契的芳姨?
即便觉得芳姨不合适,一定要托给自己,也该在言语之间,恩威并施——
她虽然定亲,却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心上人,这件事,难道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把柄吗?
还是说,她正是因为这个
沈蓉侧目,却只见沈荔吃了一块后厨送上来的枣糕,因为枣泥太细腻,拽着人问是怎么处的。
她的贴身婢女哪里知道,只能看向主子:“大小姐,我”
沈蓉不免一笑:“叫人把方子写出来吧。”
她握了握沈荔的手,没经过思考,便道:“一会儿你拿回去,照着方子做。若是不成,再来找我就是了。”
沈荔欢呼一声,搂住她的胳膊:“太好了!那口脂的事,蓉姐姐也答应了?”
沈蓉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又是一笑:“自然。”
也许,正因为沈荔所思所想与她不同,所以才能
这样快活吧?
*
“最近怎么不见楼世子出来玩?正是踏春好时节!”
“他?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白鹿书院内,一桌人坐在角落,虽然围在一起,声音却并不小。
“他最近,读书很用功呢!”一个肤色微黑的少年,扬了扬手里的书,“那天我去帖子叫他出来玩,这家伙却在府上温书!”
“温书?就他?也不知温个什么劲儿”旁边有人小声嘀咕。
“嘘!”立刻就有人给他使眼色,“人家是侯爷家的小世子,又有那么一个娘亲,想读书就读书,不想读就不读,轮得着我们说话?”
虽然白鹿书院也有些门槛,但仍算得上参差不齐,如楼满凤、孙兆这一类人,要么极有权,要么极有钱,要么两者兼有,自然是顶尖一档的纨绔。
而中间,自然还有些家世中等的公子哥。
至于沈穹这样的,其实相比起来,简直堪称寒门——只是父亲这一辈用功读书,求了个小官位,和那些世家大族,实在没什么可比的。
不过这也只是家世之分,要说考学的水平,自然又有了别的说头。
譬如最开始开口的,肤色微黑的毕阚,和楼满凤一样,都属于是能读些书,却不大精通,也没心思读。
考个童试,做个秀才么,勉勉强强当是能过;至于再往上考,就有些难了。
而后头嘀咕的、使眼色的陆生和袁泰沙,则是学得还不错的那一批。
要说顶尖,自然说不上,真正埋头苦学、奔着头名去的人,哪来的闲工夫背后嚼人口舌?
但和楼满凤比起来,确实更称得上勤学不辍、好学不倦了。
若要以为白鹿书院因为这样多派别的划分,而整日气氛紧张,那也是不尽不实的。
相反,越是顽固的阶级,越能稳定地运转。
于陆生、袁泰沙这样的人而言,楼满凤其实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同窗。
虽然学习不上心,但也正因此失去了竞争力——人家摆明了不打算入朝,即便继承北安侯府,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与他们无关。
况且和孙兆这样的巨富一样,都是整日在书院外折腾,对学院里头埋头学习的人来说,倒也不算什么麻烦。
但楼满凤这些日子表现,却像是要认真考学,入朝为官一般了!
这可怎么得了?光是看一眼楼家金光闪闪的名头,诸生都像是要晕厥过去一般,一路从楼满凤勤学、楼满凤科考,联想到楼家使人作弊,将他们这些真正有才华之辈打压下去,捧着自家小世子上位了。
自然,本朝不是没有先例的,因此要说他们的猜疑,仿佛也有些道。
这时就能听见陆生提高声量:“你光顾着充好人!回头自己名额被他压了,你又上哪里说去?”
“咱们这些人,本来就全靠着自己念书,搏一个好前程,怎么比得上人家这样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