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回来,皇帝喜他能文能武,为了给他一个更干净清白出身,将他塞给高鉴明做弟子。
看,这就是价值。
皇帝开价,他给得起,那么皇帝就会给他一样好东西。
第一次在高尚书府听了课,正要回去时,他偶然发现扶幼院就在途中。
不知怎么想的,买了牛舌糕,慢慢走去。
却发现原来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秦楼楚馆。
卖牛舌糕的掌柜还觉得他奇怪呢:“早些年就关了门了!这位大人可还记得那场大疫?哦唷,这扶幼院里头老的小的,死了一大片!怎么还开得下去?早早就关门了!”
他心里默算。
原来,他走第二年,这里就已经干干净净,再没有什么扶幼院了。
乔裴默然不语,提着牛舌糕回去了。
并没有吃,放在那里摆了几日,后来被老太监丢了。
听上去仿佛吃过一些苦,但他没多少怨怼之情。
毕竟这就是他的价值所在。
且皇帝又能有什么不对呢?
他善待百姓、以民为本、劝课农桑,处置世家权贵从不手软;又严守边线,无论北安侯还是如今的周钊,带兵在外哪怕不听皇命而为,也从不加以训斥。
当今在位不过三十八年,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粮仓足满,边境无忧,怎么称不上一句明君?
若是为了这等政治抱负,而建立对百官的监察机制,又要筛出几个知根知底的可信之人,找人养些孤儿,教育他们、安排他们,又利用他们
这难道又是什么大事么?
况且最开始那间扶幼院,说是扶幼,扶的也是有回报、能做工的幼。
因此乔裴很明白。
即便是对太子,在他心里,其实本也无所谓什么态度、政见之分。
之所以同他‘计较’,只是因为皇帝想看而已。
这时两人不和,自然是一心盼着年轻的权相能让步、仁爱的太子能学会用人;
但要是宰相和太子伯牙子期
漫无边际想了半天,手里的文书处得七七八八。照墨伸手来接,乔裴连再翻一遍都懒得,直接塞给他。
照墨迟疑片刻:“要不您再看看?”
——这蕲州军务左牵烟州右扯固州,稍有差池,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乔裴却只是摆摆手:“去吧。”
照墨知道他这样必然是心中有数,也不再劝,带着文书走了。
以前都是大人比他忙,现如今,他比大人还要忙一百倍。
这些送来的军务、水患、徭役折子,大人如今只是过过目尔,再不像往日无微不至,细细垂询。
虽说以他的能耐,绝不会出什么岔子,加之密司早已是个成熟的机构,各方运作之下,乔裴有必要亲手批阅的很少。
但事情是这么个事情,态度也该是那么个态度吧?
乔裴听见门开合的声音,心知照墨已经走远。
也许在随侍眼里,乔大人变了许多,但在乔裴自己来看,他分毫未变。
如今,只不过发现他的价值在更重要的地方罢了。
他敛眉,手指拂过腕上翠玉。
毕竟,若整个世界都不再真实,那么这里头的浮华名利、位高权重
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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