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此人能言善辩,又机灵圆滑,很擅长和人打交道。
上到来沈记吃饭的高官显贵,下到买菜时在路旁乞讨的小孩,他都能说上两句。
芳姨心细,加上是中年妇人,很多赵二搭讪不上的人,她却没有太大顾虑。
至于李欧和钱罗两位京兆尹的衙役
“两位大人留在沈记查案,我自然万分支持;只是也烦请大人,替我向后来的客人们解释此事。”她说,“务必将萧大人允我查案的来龙去脉、时间期限,说得清清楚楚。”
说着,沈荔微微一笑:“毕竟是官府衙役,二位的话,想来大家会听的。”
李欧钱罗二人肃容点头:“此乃我等分内之事,沈掌柜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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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为求稳重,排查得相当仔细。
反而是芳姨和赵二一开始就盯着其他几家酒楼,无论大小消息,尽数汇报。巧之又巧,反而让沈记这头先检出一个人来。
根据二人查到的消息,这人是被满庭芳辞退的,不知是跑堂还是墩子。住在京城西郊,家里就他一个想法子挣钱,却偏偏染了风寒。
一病不起,如今邻居长久见不着人,都认为是没救了。
风寒在这时候是能致死的病,一直吊着,又把家里的钱都花去买药,已然一贫如洗。
沈荔皱了皱眉:“这人病了很长时间?”
“应当是如此。”赵二说,“我听人说,他这一年都是病歪歪的。”
“且他家女眷以往上工的织布作坊把人辞退了。”芳姨补充,“这下家里真是一穷二白,几个小孩偶尔会去的私塾也没再见去过。”
“他家没有老人么?”
“有,但从他病了,就没大见人出来过。想来是因为家里男人病了,媳妇去作坊做工,孩子们就留给老人带了。”
赵二想了想,半是回想半是说:“确实,我往那织布作坊打听过了,他娘子是从去年才开始往那头去的。”
芳姨感叹:“去年京城雪灾,冻死饿死不少人,老人小孩最多。既能剩下老人小孩,看来原先还是有些家资的。”
赵二也说:“是啊,我这消息就是从路边的乞丐窝听来的,他们最知道哪家小孩多、老人多。”
他看沈荔面色不好,补充:“这种人家是他们最爱去的,因为手里有钱,才养得活这么多人。”
京城毕竟是古代的京城,再如何繁华,乞丐和流民是少不了的。
平时经营看不到,是因为乙女游戏的系统死死控制着日常的梦幻和美丽。
但只要走出玩家所在的固定区域——也就是这条梧桐街——便能看见街头巷尾四处乱窜的乞丐、流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大人小孩。
如果说这仅仅是为了补足世界观,一切都是虚构,又未免太过真实
沈荔恍惚一瞬,回过神来,钱罗李欧两人也到了。
听完沈荔解释,虽然也觉得太巧,但还是说:“既然满庭芳也涉及其中,我们应当先”
李欧正要说,应当先派人将满庭芳也封起来时,沈荔却皱着眉打断他。
“李大人、钱大人,旁的事我不置喙,但请二位务必至少有一人,跟我的伙计赵二一道去城门口守着。”
“只要有可疑的人或车准备出城,无论如何也要拦下来!”
“城门?”钱罗两人毕竟是京兆尹衙役,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他们正打算出城?”
沈荔点头:“女眷被辞退、孩子不上学,除了死者,家里所有人都开始销声匿迹,这很像是要逃走。”
她的分析很有道,钱罗李欧两人商量一番,叫钱罗跟着赵二一起往城门口去了。
半路上遇见萧束的人马,果然京兆尹那头也是这样想。两路人便在城门口汇聚,守了起来。
京城城门管是出了名的严,即便是坐马车,也须得撩起帘子看看里面究竟有几个人,每个人又都是谁,能否合得上文书上的身份。
如此管制之下,要从众人眼皮底下逃走,实在是天大一件难事。
因此在赵二几人守了四五天却颗粒无收后,就意识到不对。
他们也不是不能解沈掌柜的思路,那人虽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但妻儿家人,恐怕却能从他的死里获益。
这多半是他答应做替死鬼的条件之一,否则就算得了钱,死人又怎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