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有所耳闻,这位一直大权在握的宰相,已经有意随潮而退,岂不更可以撞一撞?
乔裴回头,便见他一声冷哼:“乔大人,借过!”
紧接着就只能看见背影了。
周钊平日镇守边疆,回来见了一场闹剧,难免解乔裴那日同他说话时淡然的语气。
以他看来,这人恐怕有心辞官,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若是他常年累月呆在京城,磨破嘴皮才干成一件早就该如此的事
周钊说不好,他大约也会灰心丧气,至于说辞官,又是另一层意义上的事了。
毕竟皇帝待他,有知遇之恩,又无比信任。
前朝之亡故,是因为他们没有优秀的将领吗?不是的。
是末帝明知战机紧要不可延误,却仍坚持要前线将士等到他发号施令再动作,违者处斩,才让原本如狼似虎的军队溃不成型。
有此前鉴,周钊又怎么能不钦服当今的圣明?
至于乔裴,那是他自己的事。
却不知道他跟自己,全然两样的人,又是谁更能让沈荔青睐?
正想着,乔裴从他身边经过,忽然停步。
周钊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只好跟着停下。
“周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周钊挑眉:“沈记。”
他看着乔裴纹丝不动的神情,启唇道:“与沈掌柜有些私下里的事要谈。”
说完,勾唇一笑:“所以乔大人没有要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乔裴原地站定,轻轻咬着自己舌根,以此叫自己镇定下来。
没关系、没有关系,这是早知道的事不是吗?
叫他这时冷静思考,乔裴也能辨得出,既然他做不到勉强沈荔,更不可能要求她什么,自然只能乖乖守在原地,等她想起自己。
但即便考量得如此清醒,真到这时
他看着周钊远去的身影,心中却不由想,他二人即便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但说起话来那样投契,是不是说明,本来沈掌柜就更加喜欢这样的性子
——徒添烦恼无数。
*
周钊一路快马加鞭过来,很快到了沈记跟前。
沈荔请他来,他便来了。
沈记后院,这时并没有客人的影子。
周钊刚跨进去,就听见小孩怯怯的声音:“也就是这样了。沈掌柜,我二人从未杀过一个人,唯一一次沾血,也只是为了从火海逃生”
没人阻拦,想来也是得了沈荔的吩咐。周钊于是没有避开,站在原处听了下去。
“所以,你二人是从北戎境内来的?”屋内,沈荔与周家兄弟相对而坐,一边说,一边想,“那么原本的名字,想来也不是周全、周安了?”
周全看一眼周安,这才答:“原本是随着家乡的习俗取名,比如我叫泰斯安,他叫坎伯德,在我们的家乡有许多人都叫这两个名字,分别是平安与勇猛的意思。”
他露出个小心的笑容:“若是沈掌柜愿意,继续叫我们周全周安也是可以的。”
平安?泰斯安?周安?只是发音的缘故吗?
沈荔眨眨眼,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口一声轻咳。
她于是将话咽下去:“周将军来了?”
又转头看向有些无措的周家兄弟:“有什么话,也让他一起听听吧。”
即便见了周钊,周全周安的说辞也没有变化,只说自己是从北边逃来的,这几年战乱纷飞,有人南逃不稀奇。路上遇见人牙,未免口音暴露,便一路沉默寡言跟着来了京城。
路上倒还是学了些习俗和本地语言,所以一开始也没有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