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腿烤着,几人便温了酒,再一旁坐下聊天。
“沈姐姐是什么时候去的信?”楼满凤瞥了乔裴一眼,“乔大人来的好及时。”刚巧在开市之前到了。
许久不见,忽然觉得这家伙比在京城时顺眼些许了?
他再仔细一看,哦,原来是因为旁边坐着一个更讨厌的周钊啊!
那没事了!
沈荔算了算:“若说第一次通信,其实我们刚出京城不久就开始了。”
乔裴慢慢补充:“我是一月前动身的。”
三十来天,确实对得上。楼满凤抛下这个,又问:“那乔大人是来做什么的?”
沈荔本想说是她请乔裴来,为的就是商谈如何保住蕲州粮价,不至于叫城里百姓吃不起饭。但乔裴这人,这时却又全然看不懂她的脸色一般,张口就道:“我担心沈掌柜仓促行路,有所遗漏,故而送来。”
楼满凤不信:“我看你车马也不多,就一个小厮,能带什么?”
毕竟要想在官道通行,车架是不能太大的,故而能装的东西也很少。里头少不得分一半来装自己的物什,剩下那一半又能带多少东西来?
但偏偏乔裴很认真地转头问他:“为什么不能?”
照墨适时走上两步,轻声补充:“我家大人一车里都是想着沈掌柜需要,所以准备的东西。”
锅碗瓢盆和各色调料先不说了,还有沈蓉、薛依依等人塞过来的各色衣物、日用品等等,别看似乎不多,但沈荔归期未定,每样都是可着几个月的分量装,一下便把车里塞满了。
照墨再回想起当时车中情形,自家大人稳如泰山地坐在东倒西歪的包袱堆里,顿时只剩无语
确实是,非常神奇的一位顶头上司。
沈荔一听,再看他自己这身全新的白衣,不由叹气。
心眼全使到打扮自己身上去了。
于是隔空点了点他,对上乔裴略显小心的目光,又不禁微笑。
周钊一看,就忍不住想刺两句。一时忍了下来,只是觉得旁边的楼满凤也不会坐视乔裴如此忸怩做作,讨好沈荔。
但没想到,这小子这回却很沉得住气。
他定睛一看,小世子眉飞色舞地找了另一个话题,和沈荔谈天说地,神情之间没有半分勉强。
怪事。
周钊想,难道转了性了?
*
等只有两人在时,沈荔才和乔裴说起了城内粮价的事。
说来奇怪,她对着乔裴却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明明是要拜托他想办法,请求别人的口吻,对沈荔来说分明不那么习惯。
她小时能算是很听话,也受宠,家里父母兄长,除了埋头艺术的亲爹,妈妈和哥哥都疼爱她。无论想做什么、想学什么,都无有不应。
直到高中毕业,她原本填好的志愿被沈涯女士轻描淡写改了,甩下一句“这个才适合你,好了,不闹了”就回了公司。
那时沈荔才知道,即便是再亲密的家人帮扶,再疼爱的长辈提拔,也永远比不上她亲手为自己做出的决定。
她出国做的第一份工是中餐厅的帮厨,挣来的第一笔工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还上哥哥借她留学的学费。
哥哥说可以不用还,但她不肯。
虽然哥哥不一定会这么做,但只要她还欠着别人什么,就无法感到安全。仿佛她的一切依然被别人掌控,对方一开口,就能操纵她的全部人生一样。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欠乔裴什么,反而是乔裴有求于她,在面对这人时,沈荔心中很难产生那样的被威胁感。
即便是现在,也不例外。
“这样?”乔裴放下茶杯,手指在桌边不自觉敲着,“粮价的问题,其实并不算很难处。若说是大庆上下,我也不能立时解决,但只是蕲州一处,倒还好说。”
沈荔震撼:“不难吗?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呢?”
最多只是说些‘宏观调控’、‘平衡供需’之类的空话,但具体到要怎么做,她实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乔裴却说这不算很难处?
被她这样一看,乔裴便不由微垂下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