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宝船在河上缓慢航行着,消息却比这船跑得快得多。
此时的江南烟雨楼,已是人声鼎沸,一众珠光宝气的富商在此围坐。有的惊惶,有的激动,有的畏缩。
“怎么说?那人真的要来了?”
“什么那人啊!沈掌柜,那可是京城鼎鼎大名!”
“我说老黄,要让那女魔头知道你这样称呼她,小心第一个来削了你——就跟她削那奎香楼掌柜一样,哈哈哈哈哈!”
一片笑声后,复又陷入陡然的沉默。
半晌,才有人瑟瑟开口:“这么说,那人真的把奎香楼王华掌柜的头砍下来了?”
“那怎么可能!”登时就有人怒瞪过去,“别说这种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的话!”
“再者说了,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你以为是江南啊?遍地土皇帝?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食肆掌柜,哪敢?”
“我倒听说,是奎香楼掌柜技不如人。本来想暗算沈记,结果被她反杀了。”
“那、那不也很厉害吗?”
“是厉害啊”有人声音里都带了些叹息,“没人说她不厉害,就是太厉害了,所以才把我们吓得围在这里,就为商量出一个对策来啊!”
“谁怕她?谁怕她!在座的可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衣、食、住、行,哪头不是被我们包揽的?谁怕一个从京城来的小丫头片子?”
“唉,不过你没有听说吗?那姓沈的据传啊,原本也是个江南人!”
“哎哟,这话当真?”
“我就知道咱们江南人杰地灵,合该将天下财富收入囊中才对!”
颇有地域荣誉感的自夸片刻后,还是担忧的心情占了上风。
“不知道这个沈掌柜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好不好相处?”
“凌云阁都能被她拿下掌管,奎香楼王华直接送进京兆尹大狱,你觉得她好不好相处?”
然而窗边穿紫衣的一位华贵中年男人面露不屑:“凌云阁有什么好?不过是那姓朱的婆娘运道好,夫家没人,死得干干净净,才让她捡了便宜。”
他冷哼一声:“要我说,那姓朱和姓吴的一两家子也是够窝囊的,让一个女人踩在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拉尿,也不嫌脸上燥得慌!”
他语气很冲,来势汹汹,又是这座烟雨楼的当家,却没几个人敢附和他。
刚才调侃两句京城来的沈掌柜,倒还能说上话、敢开口,毕竟她人生地不熟,他们可都是江南城里的老油条。
但紫衣男人话里带上朱夫人,立刻就没人敢开口了。
虽说毁誉参半,但,那可是朱夫人啊!
蛇蝎蛇蝎,那也得有毒,才能被称作蛇蝎嘛
这紫衣男人在江南商界也算有名,是邱记商号的少东家邱啬。
邱家早年不可谓不兴旺,只是做事不地道,往日踩着朱夫人夫妻二人上位不说,又趁着朱夫人相公突发身亡之际,一口气吃了不少对方的好处。
后来朱夫人一人挺着脊骨撑起朱家,自然对邱家穷追不舍,处处打压一头。
以至于邱家虽然有钱,但这几年的势头,总有些不阴不阳。
邱啬见没人附和,便也不开口了,只是眼中怨毒之色更深,只觉得周围都是一片软脚虾,毫无男子气概。
丢了脸面也是活该,骨子里就下贱!
朱曼婷那女人不必说,更是该死!
不过嘛
他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勾起唇角。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朱曼婷啊朱曼婷,你也该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了。
他如此这般想着,放下茶盏,记了账直接回家,脸上都还带着笑容。
“爹,咱们这计划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嗯就等那皇家宝船靠岸,咱们就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