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爷多加了件衣服,从卫衣里露了半截红领子,五十来岁目光略带忧愁,就显得格外慈爱和温和。
他胳膊肘架在楼梯栏杆上,半倚在栏杆边,从上往下看向厅内沙发边。
他一看就猜到宿天水估计还是看到了微博上的话。
他看得出《失衡》的布局巧妙,也为这本书没有获得该有的高度而可惜。
更因为这本书得到的诋毁而气愤。
宿天水坐在那,背微弯,脚落在火盆边,双手并叠握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柔软的黑色碎发从耳畔钩织,他眼神似乎是无神的,隔着火光朦胧的影子,看到了很久远以外的东西。
那个眼神是个年轻人不太该有的情绪,那是追思。
胖爷偶尔能在对镜自照里看出笑脸外隐藏的那点情绪。
总之来说,那是在追忆很久远之前的记忆,并且迟迟不能忘怀,还时时念想。
他沉默没说话,好一会才想,多复杂的小孩。
屋内格外暗沉,火盆红亮的燃炭偶尔炸出些上飘的火星,显得宿天水的手格外亮澄。
隔得远了,也能看见他握在手机背后,指尖的力度。
胖爷敲了下钢铁栏杆,震动是一种清脆的嗡鸣,他用这阵嗡鸣作引子,说:“天水阳山,两相生合。”
他二十来岁,这孩子估计还是个小baby。于是他总想用过来人的经验开解,但最先展露的还是一阵笑。
这句话来自《无流》里主角最重要的秘籍心法,联合起来想,便会发现他的笔名和姓名如此巧妙相合在阳山的一本书里。
宿天水顺着嗡声抬头,他怔愣了一会儿,才笑了一下,“我的名字来自一首诗。”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宿”这个姓氏本就有夜眠的意味,妈妈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想着就是,枕宿在若天的水畔,就有群星托付夜梦。
“我认出你不是为了这个心法的巧合。”胖爷知道年轻人都想着自己抗,怕别人烦扰,“因为微博你的照片被顶起来了。”
那些照片来自他第一本书的签售会,自那以后他被贴上了颜值作家的标签。
宿天水不喜欢用人设来引导读者购买,于是没有再举办过任何一场签售,每次新书只在在网上表示感谢支持,其它时候低调的仿佛没有存在过。
上一次发东西就是三个月前的那场任性。
大部分时候,那些照片都只有第一本书之前喜欢他的读者见过,尊重隐私也不怎么多传。
只是这一次,被顶起来了,照片上还p了恶毒的诅咒。
胖爷从楼梯上下来,往火盆里添了炭,然后才找了个椅子坐在了宿天水对面。
“别怕。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分辨不出来网上的事实。”沉默片刻,他才说,“我想说《失衡》是个很好的作品。”
他想着是过来人的经验开导,但是几十年的职场打滚只教会了他圆滑当个油条,跳跃的个性很难让他踏实地安慰,给底下员工画饼灌鸡汤他可以,但多叨叨两句,就说不出来什么真心话了。
胖爷罕见地不知所措,只是手拍了拍宿天水的肩膀。
用了比较熟稔的语气,“胖爷相信你。”
他真诚又肯定,“阳山是个很好的,很优秀的作家。”
宿天水关了手机屏幕,抬头耳边的碎发落到后边,他的眼神是闲适而自信的,嘴角的笑很真诚,这次没再否定:
“我知道。别担心。”
宿天水的眉眼软,面貌精致带来的先是冲击然后就是温水的柔和,柔和之外是一种淡然又刚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