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满满,宿天水甚至难得起了个早床,换了件新的纯黑厚重的面包袄,他甚至觉得池历还在睡觉,所以只是轻轻地敲了下门,就打算用钥匙进去,然后把池历从床上拖起来。
但他钥匙还没塞进门里,门就开了。
池历穿着纯白的卫衣,身形修长面貌冷俊,很像白亮的一捧雪色,似乎一直在门后等。
他一进去,池历就把热好的面包和牛奶递给他。
宿天水皱眉咬面包,池历起的比他还早,还做了早餐,他有些羞恼,今天计划一开始好像就要失败了。
“我开门了。”池历把他的牛奶加了蜂蜜,直直地看他,“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哦。”宿天水垂着眼皮,把甜牛奶喝完,池历不信。
他不喜欢隐瞒,于是别扭地叹气,“我起得太晚了。”
池历笑他,他负气地拍了拍池历的手背,觉得自己很不讲道理。
于是他拉着池历往外跑,除夕的街道上人不算多,很多来着务工的人回了老家,路上没了出租车,冬日的电摩托风能灌进骨头里。
于是他带着池历坐上了绿皮的公交,并排坐在车尾。
车窗外是柏树列整的街道,薄薄的雪被扫到路两边,路灯上挂着红灯笼,是春节的气氛。
他忽然有些丧气想着,如果今天自己安排的很不好,就破坏了他和池历的第一个新春的气氛。
“池历。”他的手缩到了宽大的棉袄里,他用棉袖子敲了敲池历的腿,开始认输,“如果今天白天,你过得不开心,你就告诉我你哪里不开心了。”
“你清楚地告诉我,然后我晚上就不会让你不开心。”他一边敲,一边语气又悄悄弱下去,“然后,池历,今天你都听我的好吗?”
池历隔着棉袖抓住了他的手腕,勾唇是个很好看的笑,低声说,“好。”
花市离得不远,他们这边的花市除夕只开在早上,下午就关了各自回去过自家的春节。
所以他们到的时候,因为是最后一天花市很热闹,街上都是人喜庆地准备新春。
宿天水看东西不挑,所以挑选福字和花都是顺眼就买,他还给水族箱里的章鱼买了个新品种的海藻。
东西一递过来,池历就接过了袋子。
宿天水想接过来,东西不重,池历握住他的手指,就分了他半边手提口,两个人一人拎一边走在路上。
他又觉得这样很强势,动了动脑,决定让池历也有参与感,“池历,对联和灯笼就你来挑好吗。”
“挑你喜欢的。然后我们一起贴在屋子上。”
“好。”池历笑着应声。
买齐了东西,他在路上走着走着,还是拐进了理发店,正月是不能剪头发的,但也不能很久不剪头发,。
每年末都是拖到最后一天才不情不愿地走近理发店修短。
刚坐在理发椅上被套上围布,他整个人就肌肉僵住了,变成一个小木头,装着对联的袋子从他手指滑了下去,哒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池历拉近椅子,坐在他旁边,单手捏了捏他脖子,笑着说,“怎么还怕剪头发?”
“小朋友才害怕剪头。”
宿天水已经僵硬地不会说话了,直直地对着镜子。
池历的侧脸落在镜子中,线条利落好看,鼻子挺拔,眼窝很深,眼尾的痣都陷在半温柔的笑意里。
宿天水已经顾不得被笑的丢脸。
镜子里理发师的手抓起他的头发,剪刀落在他头发上咔嚓一声,半卷的头发飘落,他瞬间头皮紧绷浑身都在微微抖。
池历把对联袋子捡起来,手指勾上他滑掉袋子的小拇指,合拢,“别怕。”
宿天水稍微放松了些,另一只手也抓着池历的手。
等到理完发,飞速从理发店里离开,上了公交,他才发现手还在握着,池历单手牵他,另一只手拿着几大包的东西。
完了!照顾失败,宿天水苦痛地看着地上的塑料袋。
然后,他悄悄松了手,捂着被剪头发的头,试图找回面子,“脑袋不是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