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你担心,也不要你的照顾。”他闷着声,神情格外认真,眼睛很亮很像浓云背后的日光,软软的,“我猜到你会说这些。”
“为什么。”池历抬手捏住宿天水的指尖问,宿天水用的力道不重,似乎是怕他痛。
“会习惯。”宿天水索性松了手。
习惯就容易动摇。
总恍惚那些习惯回来了,池历就回来了,但是池历总是容易丢失。
很容易让人伤心。
宿天水站起来,没有说什么池历的失忆,也没有谈到池历的离开,似乎只是没有安全感,捏着袖口的动作很可爱。
宿天水往坡下走。
坡下的读书声很认真,似乎是在跟读一个字一个字的,很有活力。
池历看着宿天水往坡下走去,身上穿着他的衣服略微宽阔,松松散散的,却似乎比任何一次生气都要来的决断,像是要戒掉什么又重新塑造什么。
池历感觉到心底一阵莫名的空落落,好像要被丢弃掉,或者自己是要被放手飞走的气球,他感觉这种自由等同于放弃,迟早会在空气的引爆变成碎片,他离不开被牵着的线。
池历指尖发紧揉了揉太阳穴,愣了片刻,还是跟在宿天水后边不敢离近也不敢过远。
如果研究所的同事在这一定会感到诧异,一向高冷漠然的池研究员,敢孤兵直入大型盗墓组织毫不畏惧的池历,虽然神情依然淡淡,姿态却多了几分僵硬和试探,刻意捏着一段距离犹豫不前,像是一只烈狗愣愣地跟随。
宿天水走了两步,又回头,漂亮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池历。
池历像是听明白了这张脸在说什么,距离挨近走到宿天水的身边停住,直直地垂眸盯着宿天水。
格外缱绻深情。
宿天水收回视线,池历身形峻拔站在他旁边会一片阴影,他感觉到了这阵安全感,他低着头过了一会才说:“下次走慢或者要离开……要提前说。”
“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
“这样不好。”
宿天水垂眼皮的时候绕出一道圆润的弧线,像花瓣的轮廓,细密的睫毛一扇,很容易有种纯然的乖巧感,配合这种面容,清清冷冷地命令你都带有“拜托拜托”的意味。
池历:“好。”
伸手隔着外套握住了宿天水的手腕,直到走到了一座院落前才松手。
宿天水站在门外看,发现里边是三四个小朋友,脸蛋黑红有着健康的光泽,有两个还掉了门牙,见到人笑的很纯真,手上一人捏着一本书。
教他们读书的人是个熟人。
李芙芙捏着书,一个字一个字教着念,“春晓……唐……孟浩然……春眠不觉晓……”
小朋友们见了外人也没分心,一字一句跟着念着,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打扫干净的院落中,秦鹤桃坐在屋门的阶梯,盯着李芙芙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芙芙教小朋友们读书的表情是不一样的,格外的认真,碎发被拢在耳后,声音是干脆有力的。
把这件事情当做很认真的事情在做,平日里李芙芙相比似乎更随意些,做什么都笑脸盈盈但其实做什么都可以。
李芙芙最常趴在桌上说的就是,“核桃……毕业后我要干什么呢……”
“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办啊。”
教完了这首诗,小朋友们还围在李芙芙身边仰起求知的小脑袋问问题:
“老师老师。这个字我还是忘记了怎么读。”
“老师老师,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这个。”
他们有着比城市小朋友更多的求知欲,学习知识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娱乐,书中的趣味让他们沉浸其中,看见一个能教他们的老师,一个个都着急地想掏出各种没学会的问题问。
门帘掀开,屋主人藏家阿叔端了一整盘水果出来,看见有新客站在门,连忙说:“欢迎你们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