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流失的血液实在是太多了,身体像是即将报废的机器,肆无忌惮地发出警告。
降谷零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在抚摸一具尸体。
他慌乱地将这个恐怖的联想排除在外,单手附上青年的后颈,另一只手则是从他的腿弯穿过,配合着站在一旁的诸伏景光将人缓缓地抱起。
青年乖巧地任由他动作,眼睫在阳光下忽闪,但始终是倔强地睁着。
他似乎张嘴说着什么,降谷零定睛看着,反应了一下才勉强解读出,他是在说——好暖和。
可不是暖和吗?那么大的太阳,那么高的温度,他跟诸伏景光两人炽热且颤抖的手。
可这话的人是千代谷彻。
平日里最怕热、甚至连温水都会露出嫌弃表情的家伙。
诸伏景光也努力瞪着眼睛,似乎想要直接烧穿面前这枉顾生命的混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为了防止眼中不知不觉积攒起的泪落下。
太丢脸了啊……
受伤者没哭,作为旁观者,反倒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直到将黑发青年缓缓放到担架上,两人才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睛,又同时伸出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把。
“松田他们现在在楼下,整栋楼已经封起来了。”站在一旁,没有再上去添乱的伊达航扶起瘫软在地的大井川新,一边对两人道,“toru会没事的。”
两人仅仅应了一声,便跟在小心翼翼的医护人员身后,逐渐离开了天台。
伊达航看着旁边早已泪流满面的大井川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祝你女儿生日快乐,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啊。”半晌,大井川新嘶哑着开口道。
“我毁了他的生日。”
174。
七楼真的很高,尽管上面的人想迅速飞奔下去,下面的人也想急速冲到楼上,但这中间消耗的几分钟,也足够让他们冷静下来。
在混乱的人群中,降谷零等人与萩原研二他们碰上了面,然后望着千代谷彻被抬上了救护车。
青年依旧保持着半清醒的状态,在被平稳放置在救护车内,用提前准备好的血包开始输血时,他甚至有余力拽了拽旁边一个医护人员的衣角。
那医护人员顿了顿,开始紧急处理他的伤口。
不一会,其他的人也上来了。
跟随的只有萩原研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三人,松田阵平作为拆弹的主力被爆处组的警察二次拦下,而伊达航则是要协助警方说明情况。
但尽管他们没有来,对同伴的关心以及针对性的怒火,却毫无波保留的被剩下三人继承。
“笨蛋!”
见到躺在病床上那浑身浴血的身影,萩原研二脱口而出在嘴边滚了许久的脏话,他近乎是激动地冲到千代谷彻的旁边,又有些颤抖地停住。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脸颊上还都是灰尘,柔和的黑眸在顶灯下一闪一闪,像是藏着小星星。
似乎因为已经接受了输血,又似乎只是被旁边治疗的动作给激出了疼痛,他的脸颊有些泛红。
他只是朝着萩原研二笑,却又不知道笑什么,甚至连口型的没有力气做。
“别骂了,这家伙现在听不见。”降谷零走过来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些,自己却又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个笨蛋……”
失血过多到这种程度,怕是连五感都模糊了,别说与他们交谈,估计连自己现在身处何方都反应不过来。
但就是这样,千代谷彻却依旧笑得出来,还是那种带着安抚的意味,让下到三岁、上到八十的人都能感到安心的笑容。
他依旧沉浸在自己救下一条生命的喜悦中,哪怕近乎意识丧失,也依旧记得安抚群众。
温柔到不可思议。
降谷零死死地咬着下唇,仰头靠在车壁上,空白了许久的情绪似乎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回归了身体,像是开了闸的水库一般,洪流席卷入脑,让他陷入了一时间的崩溃。
该怎么办……
千代谷彻这样会留下后遗症吗?要是留下后遗症他还能继续当警察吗?
说好的竞争,他这种状态,又如何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