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气了就好。”卫云章松了一口气,“你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下值,何必等我这么晚。”
崔令宜:“反正你回来也是要吃饭的,一个人吃难免寂寞,我便跟母亲说了一声,不同他们吃了。我们让厨房开小灶。”
夜里,两个人躺在被子里,卫云章从背后搂着崔令宜,一边缓慢地揉着她的小腹,一边小声道:“你今夜还会疼吗?”
崔令宜道:“应该不会了,我也就刚开始的时候疼一些。”
卫云章:“那就好,我听说有些女人会疼好久。若你也是这样,总得找大夫看看。”
崔令宜转了个身,缩在他怀里娇声道:“哪有三郎你这样的,天天把女人家的事放在嘴边。”
“我倒是不想提,但谁让你生气了,遭殃的是我呢?为着我自己考虑,我也得提。”卫云章道,“倘若你今夜还有事,你便狠狠叫我,我总不可能真的醒不过来。定是你昨夜疼得厉害,力气不够,才没把我叫醒的。”
他以往都是一个人睡,加上住在府中,环境安静,即使后来多了一个崔令宜,因为她睡相很好,并不影响他,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原来睡得这么沉。
“睡得沉是好事。”崔令宜道,“有些人睡得轻,稍有动静就要醒,那才叫折磨呢。”
……
月上中天,身后人早已呼吸沉沉,崔令宜睁开了眼。
她给卫云章下迷香,是为了防止他半夜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在。假装腹痛,则是为了让他相信,他天生睡得沉,哪怕有事发生,可能也听不到,如此一来,即使之后她失误,引发什么动静叫旁人听到了,也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她下了床,悄无声息地走到衣架旁,拿起上面搁着的墨色窄袖旧衣——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家都已知道,她作画前有个习惯,那就是会换上这件旧衣,免得让墨汁颜料弄脏了其他漂亮衣裳。卫府不比崔宅方便,她暂时没办法在卫云章的屋子里,私藏一件真正的夜行衣,只能先这么凑活着。
她换好衣裳,推开了屋门——前几日,她特意吩咐了下人,让他们用油把院子里所有房间的门窗都润滑一遍,否则开开关关吱吱呀呀会吵得她无心作画。
崔令宜如同一阵轻风,从卫家的屋檐上飞快掠过。卫家其实是有专门的护院值夜和巡逻的,但一来值夜的人数不多,巡逻次数也不频繁,二来崔令宜身为三少夫人
,有资格知道他们的安排,避开他们,实在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她伏在屋脊之后,等护院的火把光亮远去了,便又一个闪身,隐没在了卫家偌大的府邸里。
她还是站在了这块荒废院落的墙头。
俯首望去,杂草丛生,枯萎的藤蔓爬了半墙也无人打理,不知道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木板歪七扭八地散落在地上,无声腐朽。
崔令宜跃下墙头,足尖在草叶上点过,飘然停在了小楼阶前。
屋檐下结着厚厚的蜘蛛网,她轻轻碰了碰门锁,粗糙的锈迹摩擦过她的皮肤,落下几星灰尘。
崔令宜放弃了正门,围着小楼绕了一圈,却发现背面的门亦是落了锁,而且同样锈迹斑斑。她正欲上二楼再看,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石砖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月下轻轻反光。
她快步上前,弯腰捡起,发现是一枚极小的金箔。
这样的金箔,不是用来交易的,而是用来当衣帽鞋履等物品上的装饰的,一个不经意,很容易就掉了。她又仔细摸了摸,这金箔上面并没有什么浮灰,显然是近期才遗落的。
有意思。她挑了挑眉,又把金箔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下人肯定是用不上金箔的,那么来过这里的,定是卫府的主子了。
她的目光,转向了近在咫尺的侧门。通常来说,屋子既然有正门,那侧门一般就不会开着,尤其是背面的侧门,多半只起个装饰作用,是以她一开始也并未留意。但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离金箔掉落处最近的这道侧门上,有一个小小的锁孔,一摸表面,竟是干净的。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把簪尾一掰,倒出一根弯曲的铁针来,一阵窸窸窣窣后,她成功撬开了锁。
崔令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侧门。
没有任何吱呀声,也没有任何灰尘的气息。她缓步走进小楼,点燃了一枚火折子。火折子的光不算很亮,不足以透过门窗被外人窥见,但是足够她看清楼内的布置。
但遗憾的是,她没有看到任何她想看到的东西。她本以为这里面可能是什么密室,堆满了案卷或器具,但事实上,除了一对上了年纪的桌子和椅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搜寻未果,又上了二楼。二楼也是一样,甚至连桌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