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走开,我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身对管家道:“信呢,给我看看,他难道只问了功课,没问别的?”
管家把信奉给我,我展开一看,纸上只有寥寥数语,果然都是些劝诫的话,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
我把信撕了,怒道:“回信告诉元白微,父亲给我定下的夫婿才高八斗,一定会是今年的状元,一点也不比他差。从今以后有他教我,就不用外人过问我的功课了。”
宋雪庭早已听到动静出来,站在门口看我。
他清峻的脸上露出一些倦意,等我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说:“殷殷,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元白微?”
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急切地反驳:“谁说我没放下他?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他!”
说完,我挤开他回屋,越想越气,又折返回来骂他:“还有,宋雪庭,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啊,不就是我爹认了你当儿婿吗,你得意什么?我又没同意!我就是看你听话才留你在我身边的,你要是再惹我生气,我就把你赶走!”
宋雪庭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我以为他会露出失望的神色,但他没有。
他只是说:“文章写好了,在桌上。”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我忽然有些后悔,想要叫住他,告诉他我不过在说气话。
但很多人都在看我,包括闻声而来的宋从安,我拉不下面子,只能骄矜地抬起了头,装作自己毫不在意。
宋从安跟在我身后进了房间,刚转过一扇屏风,就搂住了我的腰,身上的药香和一股软香,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我闻到这熟悉的香气,立刻想起了前几天和他的荒唐事,忍不住红了一下脸。
这是从公主府离开后,我和宋从安第一次单独相处,他轻声道:“殷殷,我哥惹你生气了?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别气坏了身子。”
我推开他,一点好脸色也没有:“比起你哥,你更让我生气,赶紧滚出去。”
宋从安不仅没出去,还把门关紧了,然后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腰,仰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看我:“殷殷,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太知道怎样打动我,恰到好处的柔弱姿态,简直拿捏到了我的心坎里。
虽然在宋从安身上吃了很多亏,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怜惜他,抿了抿唇,道:“你说。”
宋从安道:“你和我哥成亲吧。”
我怔住,一时忘了答话,宋从安把脸贴在我的腰间,手臂慢慢收紧:“等我哥中了状元,就会像元白微一样,去很远的地方做官。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他声音甜蜜,我却听得浑身发寒:“你哥还没中状元呢,就算他中了,官员任免之事,你怎么会知道?还有,你好端端的提什么元白微,难道元白微被下放到西南,跟你有关?”
宋从安没说话,只一味嗅着我身上的味道,神情娇憨又痴迷:“殷殷,我好久没离你这么近了。我哥却能每天都和你待在一起,太不公平了,我好嫉妒他。”
我用力挣脱,正要后退,宋从安却握住了我的脚踝。
他还要脱我的鞋袜,门外却传来敲门声,及时止住了他的动作。
管家道:“少爷,老爷听说您和宋大公子起了争执,让您过去道歉。”
父亲正和宋雪庭对坐下棋,间或闲谈几句,见我过来,原本尚好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瞪着我:“听说方才你当着众人的面,要把宋雪庭赶走,怎么,你觉得我给你定下的亲事不好吗?”
我连忙道:“父亲做的决定自然都是好的。”
父亲立即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欺辱自己的夫婿?还不过来道歉!给宋雪庭捧茶,他喝了你才能走。”
闻言,伺候的丫鬟忙斟了一盏茶来,恭敬地递进我手里。
我怔怔接过。
我长这么大,除了父亲,没为别人捧过茶。
而且端茶送水这种事,在书院里,都是宋雪庭为我做的,现在颠倒过来,我实在拉不下脸,只是碍于父亲,不敢表现出来。
磨蹭了一会儿,父亲正待发火,宋雪庭就起身,从我手里接过茶盏。
他只抿了一口,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然后道:“可以了。”
父亲却不满意:“殷殷,道歉。”
我倔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父亲的威逼下服了软,眼里含泪地说:“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宋雪庭,你原谅我吧。”
说完,我重新端起茶盏,塞进宋雪庭手里,然后就哭着跑了出去。
我一路跑到靠着墙根的梅园里,一片冰天雪地里,只有这里绽着几点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