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徒步登山道,五点之后就关闭了。”吕知行用另一只手拉了拉肩膀的吉他肩带,说:“走吧。我们到山顶看看去。”
他们是从一条叫做新若草山コv娱演ース的车道爬上去的。从旅店到山顶并不算太远,只有两点五公里左右。
山路蜿蜒曲折,所幸两旁树木丛生,尽管是最炎热的午后,也并没有热得让人无法忍受。不时会有私家车辆从他们身边缓慢地开过去。
他们慢悠悠地逛着,花了不到四十分钟就登顶了。
山顶的观景台上站着不少游客,也有三三两两只小鹿在人群间悠哉悠哉地穿行。
视野豁然开朗,整片天空露了出来,湛蓝色浓郁得像是要滴了下来。
奈良的古朴可以在这里一览无余。灰棕色的建筑群安静地窝在群山的怀抱里,不时有形单影只的野鸟低空飞行,穿过一小片天空,最终落脚于某一棵树枝,消失不见。
若草山与人类一块俯视着这片土地。
人类观赏着山林的美景。
山林却审视着人类的历史。
他们两个人在观景站台边看了一会儿,找了块阴凉的草坪席地而坐。
山风带着一点被晒透的热,吹进树荫里又凉了下来。
程羽西从书包里掏出了饮料和国内带来的零食,两个人分着一块吃了起来。
不停地有小鹿挨过来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程羽西总是不厌其烦地笑着,伸手戳一它们鼻子上方那一簇毛,说:“这个你们不能吃。不好意思啦。”
夕阳姗姗来迟,蓝的天渐渐烧成了金粉色。吕知行拿出了吉他,盘腿而坐,指尖拨弄着琴弦,唱宇多田光的staygold。
他的声音清润,尾调总带着一点缱绻慵懒,像是清晨没睡醒时的哼唧,又像酒过三巡微醺时的咕哝。
那一点尾调能把情歌唱得温柔。
小时候,吕知行其实对音乐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兴趣,然而钢琴就像是富家子弟的标配,是一定会被要求去学习的。他属于学得迟的那种小孩,五岁才坐上那张漆亮的钢琴凳。
吕知行学得很不上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他的母亲性格软得跟一汪温泉水似的,吕知行不练琴她也不责骂,偶尔破天荒地练一次,无论弹成什么狗屎样,她都会热烈地夸赞好听。
只有他的钢琴老师苦不堪言。
跟他一块学琴的小朋友陆陆续续地考了十级,只有吕知行到了九岁,还在六级的边缘徘徊。
钢琴老师在吕知行身上看到了自己美名在外的名声正在逐步坍塌,然而又架不住他们家给的实在太多。
直到母亲去世,吕知行消失一年回来后,他才真正地开始静下心来学钢琴。
在程羽西的印象里,那段时间吕知行除了上学吃饭睡觉之外,就一直窝在房间里拼命练钢琴。周末甚至一天弹上七八个小时,十根手指都练得红肿。
程羽西每天坐在吕知行旁边一边做作业一边陪着他,听着那些枯燥音符的一点一点连起来,成了流畅优美的曲子。
最后,吕知行以最差的基础,用最短的时间拿到了钢琴十级证书。
余晖扑向了大地,披在世间万物的身上,绒绒的一层。远处烟树迷离,城市在金色的光里沉沉浮浮。
时间忽然变得肉眼可见,颜色由暖变冷,光线由明变暗。黄昏像是一场过场戏,或是一首情歌里的桥段,白昼和黑夜在这一刻共同呼吸着,许多的开始和许多的结束在同时进行。
程羽西忽然意识到,吕知行是从母亲去世后开始变成现在这幅割裂的模样。
金光渐散,夕日淹没于山群,余晖渗入了风中。
而程羽西听到吕知行在唱……
“mydarling,staygo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