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赵桢奚在另一侧的圆凳坐下,音色清越,语调不急不缓,解释道,“漓县一别?,始终不曾寻到机会与姑娘细谈,今日才托了?珺宁帮忙,还望姑娘莫要?介怀。”
便是念在他三番两次相助的份上,宋吟也不会计较,摆摆手:“殿下但说无妨。”
她如此坦然,赵桢奚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斟酌一番后,开门见山地问:“你还想离开吗?”
原就是赵桢奚替自?己粉饰了?落水一事,虽不明他的来意,却委实没有隐瞒的必要?。
宋吟极缓地眨了?眨眼睛,咬字略重地答道:“有机会的话,想。”
“为什么?”
赵桢奚语气认真,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疑惑,这样的神情,宋吟在许多人身上见过。
世人皆道卫辞对新?纳的小夫人百般疼爱,昔日鸟雀得?以跻身枝头,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鸟雀再言“逃离”,便好似无病呻吟,难免有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嫌疑。
她轻扯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淡声说:“但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卫辞终究是要?娶门当户对的贵女,所以,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如今他是喜欢我,然色衰而?爱驰,我又何?必囿于后宅蹉跎此生,不是吗?”
何?止是卫辞给不了?她,放眼整个?大令,能有此念的男子寥寥无几,包括一桌之隔的十?六皇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与?其在后宅穿金戴银,为缥缈宠爱争得?头破血流,倒不如寻一山清水秀之地,做做小本生意,闲适自?在。
宋吟鲜少有机会同旁人透露最隐晦的心?思,既开了?话匣子,难免多说两句,她道:“没了?锦衣华服,没了?饭来张口,却有双手双脚,和自?由。”
闻言,赵桢奚微眯起眼眸,初次略带冒犯地仔细端详她——五官灵秀,神情倔强,令人不由得?想起田野间极富韧性的小草。
沉默无声蔓延,唯余幽远的鸟儿鸣啼。
也许是几息,也许是片刻,也许过了?更长时间。赵桢奚从惊讶渐而?到理?解,最后化为丝缕外放的赏识。
还记得?,前来避暑山庄的马车上,珺宁曾问他是否喜欢宋吟,赵桢奚回之以“否”。
并非扯谎,而?是原就比喜欢来得?复杂。
宋吟容貌姣好,性子亦不古板,藏着不大不小的秘密,的确令他难掩好奇。可最特别?之处,是她只在卫辞面前变得?鲜活,面对旁人,温和知礼,似一团迷蒙白雾。
看不真切,于是愈发想要?看真切。
而?落差滋生出?的不甘,也令他移不开眼。
如今亲耳听闻她想离开卫辞,赵桢奚胸腔剧烈震颤几下,露出?一如往常的温和笑意:“我的承诺始终有效。”
他将一枚红玉扳指递给宋吟:“姑娘需要?之时,若不便寻我,可以去铜雀街的兰亭当铺。”
宋吟疑虑颇多,却更清楚自?己的斤两,送上门的助力,不收白不收。她扬起无害的笑,柔声道:“那便提前谢过殿下。”
珺宁适时出?了?房门,赵桢奚顺势起身,面色沉静如水,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他目送两道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唇角缓缓勾起一个?不含温度的笑。
于宋吟而?言,卫辞并非良人,自?己又何?尝不是。但与?其眼睁睁地看她被谁人独有,倒不如,谁也得?不到她。
宋吟面上镇静,实则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与?赵桢奚算不得?熟悉,也不知将命脉交予旁人,会否太冒险。
可侯府势力太广,她无武功傍身,连甩开侍卫都难,何?谈在卫辞的主场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