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私定终身的女子,就是寡母婶婶?”霍娇震惊万分:“她小时候也一直瞒着你吗?”
谢衡之敛目:“是,我很晚才知道真相。三年前我去汴梁寻亲时,寡母和父亲都已故去。”
里面长久地陷入沉默,霍娇突然问:“那么兰歆与你并无血缘……我不理解,真的有女人可以为了利益,心无芥蒂的接纳丈夫与别人生的儿子吗?”
谢衡之吐出一口气:“我也不懂,但就是有。”
霍娇歪打正着,也问到他的心坎里。真的有母亲,能心无芥蒂的为了现实利益,对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偏爱胜过亲生儿子吗?
这也是谢衡之这些年不能接受的事。亲生儿子要差劲到如何程度,才会被母亲嫌弃至此?
如此说来,他倒挺羡慕兰珩。
三年前谢衡之去寻亲,真相大白那日,寡母为儿子揽下所有罪责,一根绳子吊死在柴房谢罪,只为希望兰歆不计前嫌的接纳如今的兰珩。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三年来,她为了照顾儿子,不要名分的留在兰府做个下人。
这世上仿佛事事围着这个“兰珩”转。他是气运之子。人人都爱他,他的过错总可以被原谅,所有的好东西,即便不是他的,他也可以轻易得到。
思及至此,谢衡之目光落在净房的帐幔上。
唯有霍娇,起码现在,还属于他。
外面很久没有声音,霍娇心想,今天就到这里吧,该同他说些开心事,她于是又问:“慕瓴是谁?我为什么听见刘虞侯唤你这个名字?”
望向帐幔的眸子紧了紧,谢衡之抬手,绸缎的触感划过指尖:“这是杨老师给我取的名字。”
当年,听了谢衡之的家事,杨寒灯心疼不已。
“孩子,兰珩这个名字,被抢走就罢了。它是你母亲取的,如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倘若父母要你死,你也不得不死。”
他轻抚这位得意门生的发顶:“美玉再好,还需青瓦遮头,才算有家。今后你就叫兰慕瓴吧。”
故而同门们,都习惯叫他慕瓴。
可最终他参加科考,入朝为官,还是继续用了“谢衡之”这个名字。
因为谢衡之,是霍娇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他喜欢霍娇,想要娶她为妻。
洗得差不多了,霍娇站起来擦拭身上的水:“杨大人真好,给你留了李婆婆,还给你取名字,我今后能见到他吗?好想替你谢谢他。”
衣料摩挲的声音,像一条小虫子,在谢衡之心口蠕动,他眼神飘忽:“你不会想见他的,他很凶。一瞪眼就可以吓哭春娘和公主。”
霍娇忍不住笑起来,她穿着小衣儿裤,披着件杏色薄纱小衫便出来了。
谢衡之坐在门口的毯子上,目光落在霍娇洁白的小腿上。
她脚踝上系着一根红绳,坠着枚金灿灿的硕大哑铃铛。
鬼使神差,他嶙峋冰冷的手,握住了那只脚踝。
霍娇本在擦拭发尾,身子一晃,落入一个怀抱。谢衡之将铃铛放在指尖把玩:“这不是小狗戴的东西吗?”
“你才是小狗。”霍娇想把腿抽回来,却被牢牢捏住。
“是就是。”
他从不在乎嘴上吃点亏。
净房的帐幔半掩着,里面间或涌出温热的水汽和皂角的残香。
那双冰冷的手慢慢往上,霍娇身子一颤:“好凉。”
谢衡之勾唇:“凉也忍着。”
外面平安和小孙还没歇下,忙忙碌碌准备明天的杂事,霍老板到底是老年人,早睡早起,熄了灯早已没了半点动静。
霍娇神色茫然,她不懂谢衡之在做什么,小人画上没有教。
但他气息紊乱,眸中满是晦暗,带了一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欢愉。霍娇咬着下唇,趴在他肩上微微发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霍娇张开嘴,一口咬在做恶人的肩膀上。
谢衡之慢慢撤出手指,轻笑着去吻她。霍娇有浅浅的羞耻,推开他,自去榻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