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之望着远处:“高氏?”
小林道:“是啊,一个是高娘子。一个叫流玉,是那天你见过的带头大哥的妾室。”
他想起前几日的巧合,以为谢衡之对她有怀疑,便多说了几句:“这个高氏,是个狠人。入关时我们宰了两个疑心重的西捶守备军,她们帮我们埋尸体时,眼都不眨一下。而且,我看她与兰珩像是早就认识了。”
谢衡之并未对此出声评判,过了很久才开口:“他们两一路上一直在一起吗?”
“没注意。不过肯定很熟悉,对了,那日进城有个守门看高氏貌美,我看是想揩油的,兰珩直接同对方说那是他未婚妻,我当时差点当真了。”
谢衡之只是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想,他们一路同行这么久。
互诉衷情,该说的,应当都说完了。
霍娇真的会原谅兰珩,与她和好如初吗?
她不会。
但她更不会原谅自己。
“谢大人,余运使久候多时!”转运司衙门外随侍见他来了,帮着端出踮脚的小马扎。
谢衡之跟着走入后院,发现平日里那些莺莺燕燕全没了,庭院也打扫的格外干净。
春娘近来受封静柔县主,公主还赏了她一把锋利无比的海水纹手刀,准她随身带着。
谢衡之踏进门槛,见到静柔县主正托着手刀,单手着地向众人展示一个侧空翻。
她动作赶紧利落,与学功课之时判若两人。
余运使站在一旁,犹如老来得女,满面红光。
放在平日里,谢衡之定要在心里嘲笑他一番。但现如今,他连嘲讽自己都有心无力。
“谢老弟,”余运使见他来了,拉他来看春娘:“静柔县主真是个好苗子,将来要长成女将军的。”
春娘害羞低头,才要推托,她看见了谢衡之。
“谢先生,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谢衡之摸摸她的头:“没休息好,让你担心了。”
春娘少见他这样温柔不刁难人,又问:“霍姐姐怎么好久都不在汴梁,我还以为她来延州了,想给她展示我的刀法。”
谢衡之垂手顿了片刻:“她快来了,过几天你就能见到她。”
春娘欢呼雀跃之际,谢衡之看向余运使:“既然来了,为了县主的安全,近来不要随便出城。”
余运使道:“有什么异动吗?不是听说庆州方已经在与使臣和谈了。形势一片大好啊。”
谢衡之摇头,他附耳道:“我有线报,是声东击西。明日日落之后,延州城开始戒严。”
汤家寨外,王行简带着自己的亲兵,正在认真四处巡检队列。
“那些侉子如何?”王行简提起番族士兵,语带不满。
“回将军,他们都按谢大人的意思,驻守在十几里外的金川寨,还算老实。”
王行简刚要说什么,有人来报:“谢大人来了!”
王行简嘴上咧咧:“前几日不才来过?文官就是一个个婆婆妈妈的。”
不过军帐打起,王行简矮身钻进去,又是另一副嘴脸。他几步迈入,大马金刀往他面前一坐,惊讶道:“谢老弟,你这气色一日不如一日啊,出什么事了吗?”
谢衡之冷淡道:“你少给我惹点事,气色就好了。”
王行简呵呵地干笑两声:“谢大人的耳目不少么……”
谢衡之靠着行军椅,指节扣着面前的沙盘:“王指挥使,你来延州也有段时间了,两次立功,都是我提前给你递消息。”
他似笑非笑,一双眸子垂着:“任大人力排众议将你换过来,你的压力不小,我理解。我会找机会帮你。”
王行简陪着笑:“谢大人理解就好。”
谢衡之掀起眼皮看他:“但若你冒进独行,失了先机,我宁可独自担下失察罪,也不会为了救你牵连其他人命的。”
“我孤家寡人一个,命不值钱。不像王大人簪缨世家,牵连到娘娘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