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拦腰截住他的去路,跳起来去够他举过头顶的折经。
谢衡之身子僵硬。
天气热,本就穿得少。霍娇只着件雪白的单衫罗裙,绸缎面料,薄如蝉翼。她不爱戴首饰,雪白的脖子就这样漏在外面。
柔软的身子贴着他。
霍娇皮肤滚烫,毫无防备地高举双臂,跳起来去够他的手臂,软软身子的蹭在他胳膊和胸前。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怀中。
谢衡之喉结滚了滚,心神晃动,手上一松,被霍娇得逞。
小娘子也不管自己衣衫凌乱,小碎步跑开,着急去看夺过来的是什么。
她还以为谢衡之偷偷藏得什么避火图,正欲嘲笑。
结果抖开折经,里面竟然全是字。
折经的最开头写着几个大字“歙州隆佑家乘”,后面紧随着一行行娟秀的小字。
“隆佑元年二月初一日,晴。祖父买马赠我,又赠此江绸裱面折经,甚是欢喜。
隆佑元年二月十二日,雨。夜逢星月,无人同赏。”
这是……
这是谢衡之的写的每日流水账。
当着苦主的面,抢来日记本当面看,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谢衡之靠着雕花门,抬起一只胳膊捂住了眉眼,长长叹出一口气。
是应该还给他,然后道个歉的对吧。
但是好想多看几行。
霍娇决定拖延片刻,假装一无所知。她一边迅速翻阅,记住里面的内容,一边无辜地自言自语:“啊,这是什么书啊,字写的还怪好看。”
她目光落在其中一行,手上动作忍不住顿下。
“隆佑元年三月初九,娘硬塞一通房与我,欲教我晓人事,被我打走。娘大怒,祖父劝和。美色误国,定会误我青云路。”
再看下去不太好吧?这都写出来啊。
她眼睛继续往下扫。
“隆佑元年六月廿二,忽闻同乡高中,举州齐欢。与祖父携礼同贺,才知其为三甲同进士出身。不过尔尔,与吾相去甚远。”
霍娇实在忍不下去了,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
兰慕瓴,你小时候,好颠啊!
谢衡之怒不可遏,拉着一张臭脸,不想看她那张明晃晃的笑脸。他两指捏提霍娇后衣领,将她提溜反过去:“偷窥人家私事,看够了没有?”
他一问,霍娇便故作诧异,扭过头看他:“啊,什么私密,什么意思。”
她将折经丢还给他:“我还以为是你抄的经书呢,居然是你的日记么,放心吧,内容我没看。”
折经没合拢,谢衡之接过去,正翻到通房那一页。
他咬牙切齿看着她:“刚才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还说没看。”
霍娇心中有愧,赶忙岔开话头:“只看到你祖父二字,你们感情是不是很好?”
谢衡之将折经收进衣襟,目光柔软:“他待我很好,可惜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我听五夫人说,老一辈人之间感情深厚,他希望你将兰家当做自己家。”
谢衡之摸着放在门口的摇椅:“是,但其实两边的亲戚互相带着敌意,我祖父倒贴了很多产业和银钱,最后的结果,只是被这里的人接纳,回到歙州安葬。我母亲尤其仇视这里。他要我与他们比较,压制,最终成为这里的主人,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他看着霍娇:“那天我过来,看见你躺在上面……先前都是我祖父坐在这里。”
竹摇椅有些年头了,但躺起来特别舒服。
霍娇大大咧咧地坐上去,晃了两下:“祖父很有眼光,要不然我和你五舅妈说一声,把它带回汴梁吧。”
谢衡之推了推,摇椅晃起来,霍娇舒服地喟叹:“你啊,也是的。干嘛非得同你娘对着干,她说她的,你干你的,她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说几句假话,说不定能少吃点苦头。”
谢衡之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譬如说,她要给我和祝家女儿牵红线,我不直接拒绝,被你听见,然后你再生气消失,我再发疯了一样找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