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转过身,静了静才道:“什么叫傍上?我和谢衡之从小青梅竹马,总角之年由父母定下婚约,无论往后如何,都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说完不再管气急败坏的萱儿,自去了后院。
将衣裳首饰打包好出来,霍娇在床铺上坐着发呆。
这几个月的事情,都好像一场梦,她甚至隐隐后悔没有见荣二娘最后一面,也愧疚没能早些感知到她留下的线索。
前院又吵嚷起来,霍娇从忧思中回神,挎着包裹走出去。
外面混乱更甚方才,康老板带了几个陌生男女过来,如刘富斗所言,大概是打算将铺子盘出去。
买家打算在这里开一家茶坊,里里外外转了两圈儿,先是嫌弃这铺子门头不够气派,铺面窄小,又觉得后院太大,总价超出预算了。
康老板急于出手,自己主动压了价,还让伙计将牌匾摘下来:“主要是这玩意太大了,看着占地方。”
他将牌匾踢到脚边:“你看,这样门头是不是就宽敞了。”
他一只脚踩在康宁书坊的“宁”字上,霍娇心里一阵难受。她记得荣二娘同她说过,这个宁字,是她闺名。
尽管最后康老板自降了最开始报价的二成。
后来又来了两个买家,有一个不知从哪儿听说,这铺子刚死了人,又以此为理由拼命压价。
平心而论,这价格,在书坊街是找不出了,但有时候缘分未到,康老板又着急变现,生意终究是没谈妥。
霍娇一直站在铺子里静观其变,她发现谢衡之一直站在不远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竹篮,新鲜的蔬菜从竹篮里漏了个头。
发现霍娇看过来,他含笑挥了挥手。
“你一直在这?”
“我刚回来,”谢衡之指着竹篮:“刚让人买的,晚上吃,事情怎么样。”
康老板送走了买家,其他师傅们蜂拥上去,同他讨要说法。
“看来东家是不打算继续开书坊了,那咱们好聚好散,旁的不说,上个月工钱总该结一下吧?”
康老板敷衍道:“你上回说月钱多少来着?太高了,那是死鬼荣二承诺你的,我只能给你一半。”
吵闹中,萱儿拉住他,她咬着牙:“家主,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荣二一死,就让我当老板娘……”
康老板压低声音,将萱儿带到一旁,为难道:“那时候不知道她死了,还要给官府交这么多罚金!现在罚金一交,根本没有多少闲钱给你造,若是书坊被你折腾亏了本,我就玩了!”
萱儿情绪濒临崩溃,声音也不受控制地大起来:“我怎么就一定要亏本,我一定做的比她好,家主你要相信我。”
两人说话声不大,说得也都是些师傅们大概晓得的事,待久了的,谁猜不出萱儿娘子和东家有一腿,就盼着荣二娘给她腾位置啊,但他们更关心工钱。
这话落在霍娇耳朵里,她却听出点不同的意思。
她几步走过去,质问两人:“你们什么意思?早就知道二娘子跑商是私贩,就期待着她送死是吗?”
一边的伙计煽风点火:“不止哦,前两天听说,要不是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卖惨,二娘子哪下得了这个决心。”
几位师傅也七七八八议论起来,越说越离谱。
萱儿里外不是人,梗着脖子道:“她男人早就不想要她了,她也是傻子,怂恿两句就冲动,我不过是推了一把。最重要的是,这违法乱纪的事,是她自己做的,再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霍娇实在没忍住,夹着包裹,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一般不动手的,动手就又重又狠。
萱儿被打得脑子嗡嗡响,霍娇凶巴巴瞪她一眼:“荣二娘待你亲如姐妹。参与了害死她这件事,定是你做过最蠢的选择。”
打完了萱儿,霍娇又转向康老板。打男人的巴掌,有一种是不用动手的。
“等买家也有些日子了吧,赌馆那边欠的钱,催得紧了?”霍娇似笑非笑:“东家,最后一个买家的出价,再降两成,这家铺子我买了。”
人群之外,谢衡之轻笑了一声。他吩咐身边的人,按他说的住所,提前去永宁接人。
“谢大人,所接何人?”
谢衡之声音温柔:“我岳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