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道:“这,怎么会有这个?”
兰珩镇定道:“是啊,这黑狗倒是有灵性,从外面何处,翻出这古怪的画?”
“原来不是兰官人家的?”谢衡之冷笑,看向兰珩与刑通判:“那便是谢某捡到的,我带回知州府了。”
兰珩气得咬断银牙,等谢衡之走远,心腹家奴才凑上来道:“小的过去时,画已经被狗叼走了。”
兰珩平息片刻:“他跟着他们,看他们是不是要去书坊?”
家奴小声道:“还没来得及说,方才守在书坊外的人说,谢大人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将书坊东家、掌柜,坊内的雕版,甚至已经回家睡觉的刻工师傅,都带去知州府了。”
一行人带着九域守令图,踏着星夜带回知州府。天气闷热,车幔是挂起的。小林喂了狗,一抬头在谢衡之脸上,看见了轻松的神色。
“谢大人,已经让人带兰羡去知州府了,”小林崇拜地看着他:“今晚说不定就能审完?”
“想什么呢,肯定审不完,”谢衡之放下车幔:“而且人都没到齐。”
霍娇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躺到榻上去的,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平安推开院门透气,发现外面兰家已经乱作一团。
霍娇简单梳洗,走到前院天井,发现兰五和五夫人并几个姨娘焦躁地聚在一处说话。
“怎么了?”霍娇赶忙过去问。
“昨天夜里,二伯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兰五夫人哭着道:“我嫂嫂也是个不中用的,当即便被那场面吓昏过去。不晓他犯了什么事,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啊!”
霍娇没想到,谢衡之动作这么快。
她此刻只能安抚道:“别那么悲观,万一只是遇上什么事,去问清楚呢?我出去打探打探消息。你们先不要自己乱了,也去同琨郎君理一理,二伯手上有没有什么可能扯上官司的案子。”
平安跟着霍娇出了门,以为她是要去找谢大人。没想到她带着他们去街市上溜达了一圈,买了些吃食,又去找高家的姨娘们闲聊起来。
“不去知州府吗?”得了空,平安鼓起勇气问:“昨晚谢大人来时,您睡着了,他倚着门,看了您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呢。”
霍娇抿唇,脸慢慢红了。
刚听说兰羡被抓了,她出于好奇是想去找他的,但是……
还是算了吧。
若是想知道事情的进展,也可以让平安问小林。
她已经做了能做的。
“不了吧,”霍娇咬着蟹壳黄,含糊地:“他应该有他的事要做。”
虽是白日,知州府地牢中却昏暗无光。狭窄的空间里仅靠风灯和火把照明。好在不久前大赦天下,牢中轻犯都被赦免,只剩下几个被减刑的死囚。
兰羡坐在地牢肮脏的稻草上,混杂着屎尿味的空气不断侵入他的鼻腔。
他衣裳还算整洁,没受多少皮肉之苦,只是精神折磨,让他宛如惊弓之鸟。
谢衡之端坐在地牢外的方桌前,桌上搁着茶碗,他没有碰。
小林走上来道:“大人,真不用重刑吗?证据都砸在他连上了,还嘴硬着呢。”
谢衡之听了,很久没吭声,他闭上眼深深蹙眉,终于开口:“我去看看。”
昏暗的光线中,兰羡看见一个身着官袍的年轻男子缓缓走来。
他手脚不自觉抖起来,浑身止不住的打摆子。男子眉目昳丽似修罗,身形挺拔如松如鹤,仿若是阎王派来向他索命。
隔着铁窗,谢衡之挥退狱卒,蹲在他面前:“兰羡,由不得你不承认。”
他一双吊梢眼盯着他:“你死了,我会保五舅和舅母们平安。”
到底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孩子,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兰羡心头一跳,诧异看他:“……你!”
谢衡之道:“你一点都看不出,他是冒牌吗?我才是兰珩,舅舅。”
兰羡嗫喏许久,依然无法接受:“你是兰珩?”
他嘴唇发白。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突如其来的手段,这些都不是无缘无故。
是了,这外甥虽与他无深情厚谊,但何至于将人赶尽杀绝。
谢衡之循循善诱:“你不该碰九域守令图的,碰了就是一个死。你没能在顺风顺水时全身而退,就只能如你假外甥而言,成为一个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