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道落指洛阳,说道:“李密尚未攻下洛阳,现他无力北顾。”又指了指长安,“李渊则正忙於稳固关中,薛举父子现据陇西、梁师都现占陕北,他必须要分兵防备,闻得我军攻入河东后,他即便遣兵往援,能遣的兵马也有限。……这两点,对我军现取河东,大为有利。”
手指再又落在河东诸郡,“若不趁此时机,将河东攻取,等到李渊消灭了薛举、梁师都,或李密将洛阳攻下后,河东之地,我军就难再图!此是良机不可错失,错失便再难觅。”
既薛世雄等都不太相信“江都即将生变”的这个判断,李善道索性也就不再提此事,只从当前关中之李渊、洛阳之李密所各自面对的局面,来向诸人解释为何非得现在打河东不可。
魏征摸着下巴,说道:“明公,依李密、李渊当下所面对之局势,确乎是我军攻取河东的上好时机。可是,薛公所忧,‘处处树敌’,仆之愚见,亦不可不虑。不错,当前我军攻河东,李密无力顾及,李渊也难以调太多兵马救援,但之后呢?洛阳一下、薛举等一被消灭,李密、李渊岂不就能腾出手来,来攻於我了?到时,若再已与刘武周闹翻,三面皆敌,何以自处?”
只能把“江都即将生变”再次提出了!
李善道从容笑道:“玄成,你忘了我曾断言,‘江都即将生变’么?江都一乱,李密必受波及,他到时纵然已下洛阳,也必仍是无力北顾;薛举父子、梁师都偏据边隅,他两方定然不是李渊的对手,可只要我军与刘武周能尽快地联兵夺下河东,则至其时,我军大可与薛举父子、梁师都互为响应,李渊那个时候,关中未定,自顾不暇,他又怎能腾出手来,来攻我军?
“不但李渊腾不出手来攻我,我军如再能顺利地歼灭刘武周,关中之土,我亦可窥!”
魏征犹豫再三,不想当着薛世雄、屈突通、窦建德、宋金刚这一干降将的面,质疑李善道,可没办法,这件事实在是干系太过重大,还是问了出来,说道:“明公,若与薛举、梁师都响应,李渊固左支右绌,或不能攻我;可江都,真的会生变么?
“江都如果真的生变,使李密受到牵制,我军现在用兵河东,自无不可;但若江都未乱,我军再因太原,与刘武周为敌,我军至斯时,南为刘武周,北为李密,恐将腹背受敌!”
对“江都生变”,魏征等持的都是怀疑态度。
此前李善道“攻取河东”此意,之所以能被魏征等在不太相信“江都生变”的情况下勉强接受,是因李善道攻取河东的原本策略,是借道雁门郡,与刘武周联兵。
却眼下刘武周不同意李善道借道雁门,只愿“南北夹击”,如此一来,打河东能够得到的好处,就远不如预期了,是故魏征等的态度便亦转为了迟疑。
河东的面积和河北相仿。
如果打河东,就必须上下齐心,全力以赴。
不能在魏征等重臣怀疑虑的情形下强行去打,否则一旦战事胶着,军心不稳,后果不堪设想。
可江都即将生变这件事,李善道又怎么才能让魏征等相信?
……
当日堂上之议,结束之后,李善道晚上在徐兰房中,推窗望月,月色如水,踌躇犯难。
徐兰柔声问道:“郎君何事犯愁?”
李善道便将为难,与徐兰说了一说。
徐兰说道:“长史诸公所以疑者,不若郎君卓识洞察之故。贱妾愚见,为解长史诸公之疑,郎君要不令康三藏择能干的商贾,并令杨粉堆遣得力之细作,潜入江都,探听确切消息?待有了实证,示与长史诸公知晓,彼时,长史诸公疑虑岂不自消。”
李善道闻言,抚掌笑道:“阿奴此策甚妙!”握住徐兰的手,叹道,“有道是,家有贤妻,如得良谋。阿奴,可惜你是女儿身,你若为男儿,几人能及!”
明知这话是调笑之辞,徐兰微微一笑。
是夜琴瑟和鸣,满园花香。
次日,李善道便用徐兰之策,令康三藏、杨粉堆各遣人手赴江都,暗中打探。
命令才下,人手才各遣出,两天后,一道消息从江东先传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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