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妍与她道:“等改日,我替你们引见一番,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太子哥哥是个多好的人了。”
宋秋瑟心下悚然,可不敢去见他,面上却是温和一笑,装作一副温驯顺从的模样。
明姑姑服侍沈贤妃躺下之后,终于发现这二人正在偷偷说闲话,于是又进来催着公主歇息。
李暄妍不情不愿的走了,离开前,她忽然对宋秋瑟道:“其实原本打算出了正月再接你回来,没想到母妃等不及,竟提前接了你来,我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便将这盏花灯送你吧。”
说着,她将花灯搁在宋秋瑟的枕边,根本不容拒绝。
宋秋瑟低头看着这盏灯,待公主带着人离去,卧房里彻底安静下来之后,她缓缓伸手,捧起这盏灯,细观灯上的图案。
针孔又多又杂,辨不清图案,宋秋瑟悄悄下了地,赤足踩在冰凉的碧玉地砖上,冷的她身上一阵阵瑟缩,她在烛台旁借了火,双手护着灯回到榻上,灯罩一合,花灯光彩大盛,图案也清晰了。
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兔子跃然灯上,憨态可掬,俏皮活泼。
宋秋瑟猝然浑身一震,花灯坠地,发出一声闷响。
守在窗下的小宫女听到动静,快步进来,问怎么了。
隔着纱幔,宋秋瑟一扯裙摆,将灯藏住,稳住气息,说:“无妨,掉了东西,你不必管我,去歇着吧。”
宫女拨开纱幔,瞧她确实无恙,目带狐疑地退了出去。
宋秋瑟拉起裙摆,看着已经摔毁了的灯,双手轻颤将它捧了起来。
破损的地方无法再拼凑完整,床沿也被烛火燎了一道痕,摸起来粗糙扎手。
兔子灯啊,她曾经也有过一盏,也是他送的。
宋秋瑟不想回顾那段记忆,但却抵不住思如潮涌。
三年前那个元夕夜,她是在江州度过的。
江州虽说也富庶,但与长安没得比,宋秋瑟是在街边一个寻常的小摊上,看上了一盏朴素简单的兔子灯。
纸糊的灯虽不值钱,却要猜对十个谜才能摘下。
宋秋瑟不擅此道,脑袋也不太灵光,十个谜只猜对了两个,她垂头丧气,无奈想要离开,却有一人从身后摁住了她的肩。
是他。
那时他隐瞒了东宫太子的身份,而是冒充成河东裴氏的弟子,在江州居留。
他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他一身月白的袍子,简单素净,没有一点纹饰,料峭的早春,斑斓的灯影下,无端让人想到风花雪月的意象,他模样长得好,眉眼带笑的样子,让人无法不心醉。
宋秋瑟每每与他对视,都会慌不择路的错开眼,不敢放任自己沉溺。
没有灯谜能难得住他。
就在她兵荒马乱忙着收拾自己情绪的时候,他已经将那盏兔子灯拿下,递到了她的眼前。
宋秋瑟垂着头将灯接到手里,摩挲着木柄,仿佛能感受到他手心残留的温度。
少女怀春本该是一件羞涩美好的事,但宋秋瑟却总是为此感到难堪。
因为这个人,早与她的表姐订下婚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