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庆遥腰背挺直,双手握着拳,放在腿上。
他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分明不是他来看病,可他就是比阿笙还紧张。
看出方庆遥的紧张,约翰微笑着道:“方先生您无需太过紧张,您今日既然陪阿笙来看诊。您可以稍稍放轻松一些。我能问一下您,您的太太当年为何离家出走么?”
方庆遥的神色一下就冷了下来,他站起身,“你这是看病呢,还是聊天呢?”
阿笙轻轻拽了拽爹爹的胳膊,示意爹爹坐下,“爹爹——约翰先生绝对没有要打探咱们家私事的意思。”
方庆遥也觉着自己方才的反应过了一些,可他仍旧是绷着脸,不情愿地坐下。
约翰平静地道:“若是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么……”
方庆遥瞪着约翰:“如果我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对阿笙的病情当真会有帮助么?”
约翰摇了摇头,语气真挚地道:“抱歉,我给不了你任何的保证。就目前而言,我依然还在试图寻找,阿笙的病因。”
方庆遥脸上有着烦躁。
这个洋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保证不了,那个也保证不了,却是问东问西的!
方庆遥神情不耐,却是没有再生气地站起身,放在膝上的拳头握了又握,最终,粗着嗓子道:“他娘是跟人跑了。”
第300章有所进展
阿笙倏地朝爹爹看了过去。
爹爹方才……说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阿笙疑心是不是他听错了。
谢放亦是吃了一惊,他想过阿笙的母亲许是同方叔感情不合,才会弃幼子于不顾,离家出走。
未曾想过,竟是这样的隐秘。
无论是谁,在任何场合下,自揭伤疤都是一件难堪的事情,更勿论,是当着自己亲生儿子以及同自己儿子关系亲密的晚辈,乃至在连熟悉都谈不上的医生的面前。
约翰先生亦没想到,自己会无意中揭开这位丈夫的伤疤,他看着眼前这位中年父亲,“实在抱歉……”
方庆遥曾经以为,他会带着这个秘密直至他两脚都入了棺材,如今开了一个口子之后,反倒觉着没什么不能说得了。
他朝约翰摆了摆手,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地劲,粗粝着嗓子道:“我是在议亲后才听人说,他娘亲在乡下原有一位两小无猜的心上人。只是媒人同我信誓旦旦地保证,那都是乡下人乱传,不过是两家住得近,孩子玩得比较好罢了。长大以后,有了男女之别,早就不往来了,我还是不放心,托当地人去打听了一下。
谁曾想,我委托的那个当地人,同那媒婆是亲戚关系。对方回来只同我说,阿笙的娘亲有心上人一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很,且对方早年便已当兵去了。就这样,我放了心,同阿笙的娘亲成了婚。婚后没过多久,有了阿笙。日子过得也算是其乐融融。直到,阿笙七岁那年,开始有闲言闲语传出……”
他有一次特意提前从长庆楼回来……被他撞了个正着。
平静的日子被彻底打破。
方庆遥看在阿笙的面上,忍下了,只是要求两人往后不许再见面。
纵然如此,心底的那根刺已经扎下,此后两人便时不时地会发生争执。
“他母亲心思……本就不在我同阿笙的身上。后来阿笙不能开口说话,想来她应当是觉着不若再同她那情夫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吧。拿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走了。此后,再没有回来过。”
这么多年,方庆遥从未对人提及过,自己妻子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
险些被烧成废墟的家,成为哑巴的儿子,同床异梦的妻子,桩桩件件,都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尤其是后者,于他而言是伤疤,更是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