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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仪王府的年酒比起往年顿时热闹了不少,什么抹骨牌,行酒令,听戏曲,那都是细枝末节,大家三三两两凑到一起,都在讨论徒宏轩受伤的事情。
这宗室里的日子着实比较无趣,没点八卦什么的调剂一下,日子就真的太无聊了。
虽说这事放在外头是不许谈论的,但是他们这不是在仪王府嘛,又都是宗室,算是一家人,关心一下十三皇子的情况,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有人家与西宁郡王府有亲,就言之凿凿,说是徒宏轩被人给害了,打断了腿丢在荒郊野外,也是命不该绝,这才遇上了归省回来的西宁郡王妃。
也有人表示,人家能打断十三皇子的腿,就能直接杀了他,何必多此一举,还丢在外头!直接在运河上凿个冰窟窿,将人丢进去不行吗?等运河解了冻,人都被鱼虾吃没了!
这话一说,席上的鱼虾顿时也没人敢动筷子了,不过还是都听得很兴奋。
也有人说是甄家为了给徒宏憬铺路,叫人想要害了徒宏轩的。徒宏轩这受了伤,还在外头冻得不轻,说不得就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怕是做不得太子了,没了徒宏轩,不就只剩下徒宏憬一个人选了?
又有人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毕竟,圣上又不是只有两个皇子,不算上头大的,下面小的在弘文馆读书的还有五六个呢,还有几个没进学的,圣上如今还龙精虎猛,也不怕没了继承人。甄家总不能为了徒宏憬,将其他皇子都解决了!
一群人谈得热火朝天,宫里头气氛却很凝重。
甄贵妃是受了惊吓,又有些窃喜,真要是徒宏轩出了事,那自家儿子的机会可就大太多了,但是面上却是忧心忡忡:“这天子脚下,竟然都有人敢对皇子下手,可见真是胆大包天,难不成还有人想要做出什么不忍言之事不成?”
圣上怕的就是这个,你今天能对皇子下手,明天是不是就敢对朕下手了?
只是徒宏轩现在还昏迷不醒,虽说昨晚上就被接进了宫,圣上还专门派了御医过去看诊,但是他这些日子着实是受了罪,之前肠胃不调人还没好,还虚着呢,就怕有人再对他下手,不得不冒险回京,结果又受了伤,还被冻了相当长一会儿,这会儿是真的受了严重的伤寒,已经烧了起来,高热不退,连同断掉的腿脚伤口那里都红肿起来。
瑜妃素来性子坚韧,从不见她有什么伤春悲秋之举,但是这会儿也已经是哭得不能自已,她是真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叫儿子出去跑这么一趟,老老实实留在宫里,这会儿定然还好端端的,哪里像是现在这样,躺在那里,生死不知。
“十三皇子的情况究竟如何?”圣上瞧着瑜妃哭得花容惨淡,两只眼睛如同烂桃一般,也有些感慨,哪怕他对瑜妃并无太多爱意,但是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儿子哭成这个样子,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毫无动容吧!但是,他跟瑜妃已经很久不曾亲密交流过,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软话来,只得将矛头对准了御医。
这御医姓王,算是圣上最信重的御医之一,这会儿斟酌了一番,说道:“回圣上的话,十三皇子先是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肠胃失调,之后喝的药也不甚对症,只是他年轻力壮,所以之后好转了许多,只是内里依旧虚弱,偏生又遇上意外,这外伤也就罢了,却是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场,要不是穿得足够厚实,只怕都等不到西宁郡王妃遇上!这会儿外寒已经入侵肌理乃至脏腑,好在尚未深入骨髓,因此仔细调理,还能好起来。但日后,却会常年体虚畏寒,甚至易生痹症!”
王御医没说的是,这一番,只怕十三皇子的生育能力也受到了影响,日后子嗣上头会有些障碍。不过皇家嘛,多纳几个女人,总有能生出来的,因此,王御医干脆按下不提!
瑜妃原本听着能治先是一喜,又听到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又是忍不住哭出来,只得强忍着对王御医说道:“还要劳烦王御医施展妙手,好歹先救了我儿再说!”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
圣上听了,也是略松了口气,体虚畏寒倒是不怕,痹症什么的,仔细将养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皇家有的是医科圣手,灵丹妙药,只是儿子落得这个地步,背后的人一定要揪出来才行。
然后就听到瑜妃跪倒在地,哭道:“皇爷,你要为咱们儿子做主啊!”
第98章
如果说瑜妃现在急切地想要将那些祸害了自家儿子的人碎尸万段的话,策划了这一切的那几个人,这会儿已经是胆战心惊。
内务府固然在宫里头有着诸多的便利之处,但是,他们也不是什么都能管的,像是圣上身边,主要负责的就是几个总管太监,圣上御用的人手,内务府也没法插手。说白了,内务府就是皇家的家奴,当年太祖皇帝觉得皇家都用宫女太监,未免显得不够仁厚,另外,也是吸收了前明的教训,怕太监们掌管了太多的权力,到时候难免要干政,甚至威胁到皇帝。因此,减少了宫中太监宫女的人手,反而另设了内务府,将二十四监中相当一部分职权都拆分给了内务府。
或者说,内务府某种意义上,就类似于秦汉时候的少府,无非就是没有少府庞大,职权也缩小了不少而已。
因此,圣上这边用御医给徒宏轩看诊,伺候徒宏轩的又是瑜妃陪嫁的亲信,内务府的人便是想要插手,也不容易。这会儿只能祈求徒宏轩一病不起,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除此之外,他们还私底下搜索徒宏轩贴身太监顾得用的踪迹。
原本当时既然确定了要对徒宏轩下手,他们就也想要对顾得用下狠手,到时候只说顾得用照顾主子不利,畏罪自杀便是。
但是顾得用虽说年纪不大,但可比徒宏轩危机意识强多了。
徒宏轩前脚才走,顾得用后脚就翻窗跑了。他怕被人追杀,先是躲在一家货栈的草垛里藏了一天,估摸着徒宏轩应该到京城了,等着天刚蒙蒙亮,就从草垛里钻了出来。他可不敢去雇什么车马,而是先绕了一个大圈,直接跑到乡下,买了一头毛驴并一辆驴车,硬生生等到初六之后,有人开始开门做生意了,才装扮成往城里送柴火的农人,赶着牛车,也不走大路,而是从小路往京中而去,一直到进了内城,他才算是放下了心。
“你是说?你家主子是被内务府或者是工部的人给害了?”顾得用进城就听说了徒宏轩受伤昏迷的消息,好在他身上还有宫里的腰牌,当下就进宫求见圣上,圣上一听徒宏轩的贴身太监居然活着回来了,不免恼火,但还是想要知道里头的内情。
顾得用心知若是徒宏轩真的有个万一,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但是,他就算是死,也得将内务府的人拉下水,总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混账,因此哭着说道:“皇爷明鉴,我家主子跟着出门不多久,就发现了行宫修缮的猫腻,内务府和工部那些人,年年报修,实际上行宫并无什么问题,他们就是私底下将钱给分了,如今皇爷要南巡,他们就胡乱遮掩一番,除了几处主殿粉刷一翻之外,其他地方只以白麻纸糊墙。因着是冬天,行宫各处多半花木都无甚枝叶,原本以为是落叶了,但是奴婢悄悄折了几支看了,那些花木其实早就枯死了,只是没人更换,摆在那里充数罢了!主子知道之后,便想要写了折子回禀皇爷。但奴婢担心折子里的内容被人看到,因此便劝主子,让他回京之后再禀报皇爷!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奴婢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叫人发现了端倪,到了通州,原本主子说早点进京,正好可以赶上过年,但随行的几位大人却说什么,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这般回京,对皇爷不敬,叫主子先住在通州行宫,梳洗沐浴更衣,第二天再进京。”
“主子觉得这话有道理,当晚便在行宫偏殿歇了下来,沐浴更衣之后,又用了一顿饭,结果当晚就上吐下泄不止!”顾得用哭得愈发厉害了,“随行的人又说是什么水土不服,天知道,主子这一路上走了那么远,也不曾有什么水土不服,结果到了通州,竟是水土不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