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靳寒始终记得那一天,一个小小的孩子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誓言。
十八年倏忽而逝,数不清多少人问过他,当年他自己都那么难为什么要把裴溪洄养大?
靳寒没有答案。
他只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想起那一天。
他没上过学,没人教过道理,他为人处世的一切准则都来自后天养成和天性使然。所以他的世界没有道德,没有应该,公序良俗或人之常情根本就约束不到他。
他觉得裴溪洄和他无关,那对方就是一棵会走路的草,死道边了他都不管埋。
反之,他把裴溪洄当成家人,就会把自己认为所有最好的都给他。
十九颗瓜子给他,高档奶粉给他,上学的机会给他,随心所欲的生活给他。
如果他想要自己,那就也给他。
他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给裴溪洄的。
他是裴溪洄的哥哥,是他的爸爸,是他的家人,还是他的爱人。
他是裴溪洄生命中的很多个角色,裴溪洄缺少什么人,他就是裴溪洄的什么人。
而裴溪洄于他,是深埋在头骨中的一根钉。在他万念俱灰之时扎进来,帮他止住了多年阵痛,成为他的骨髓和血肉。
现在那根钉子要拔走,他除了死再无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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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烟抽完,回忆落幕。
靳寒醒完酒,转身往家走。
他有半年没回来了,裴溪洄走后他没在这里呆过一天,玄关柜子上积了层薄薄的灰尘。
他把柜子拉开,骨碌碌滚出一盒金瓜子。
从九岁开始,每年裴溪洄过生日,他都会买一根金条让金店打成胖乎乎的实心金瓜子,不多不少刚好十九颗,经年累月已经攒了这么多。
以前裴溪洄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拉开抽屉拨弄里面的瓜子玩,听金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现在靳寒替他做这件事。
他把一盒金瓜子全拿出来,正要拨,忽然皱起眉,掂了掂盒子的重量。
几秒后,他拨通裴溪洄的电话。
刚一接通对面就兴奋地喊:“哥!”
“东西收拾完了?”
“啊……收、收完了。”
“我让你收拾你的东西,没让你收拾不该你拿的东西。”
“我没拿——”
“一小时内送回来,不然我报警了。”
对面骤然陷入安静,耳边只剩海声。
半晌后,传来裴溪洄可怜兮兮的哀求:“哥,我只拿了十九颗,串成链子戴在脖子上了,你就给我吧好不好,或者我跟你买,行吗?”
“不好,不行,还回来,现在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