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她曾经并肩而战的陆青。
另一个,是那个今日以一己之力搅动东都风云、却仍用“情”试图说动她的男人——景曜。
他们在说话。
冷霜璃听不到具体的内容,甚至没有试图去捕捉他们的语气或神色。她只是静静看着,像一尊立于风雪中的雕像。
直到陆青的肩膀微微一震,那细微的动作让她的目光动了动。
他转过身,背对景曜,不知说了什么。景曜沉默,似乎笑了笑,又似叹了口气。
那一刻,冷霜璃的手不知何时握紧了披风下的剑柄。
那是陆青啊。
她曾执剑替他挡箭,曾在风雪边关为他擦血,亦曾亲手斩断过那份缠绕心头的柔情。
但最后,他却将刀口指向了她。
冷霜璃的指节慢慢松开。
——不怪他。
她知道自己一身血债,再无回头余地。可当景曜说出“你终究是人,不是棋”时,她的心,确实动了一下。
不是被感动,也不是被撼动。
而是,震了一下。
像是在无尽寒雪中突然被打湿的石阶,哪怕下一刻会被风霜重新覆没,但那一瞬的湿意,是她多年未曾察觉的“热”。
她从来都清楚自己在寒渊的位置。
利刃,锋出即命中,钝了便是废铁。
她亲手送走过无数人,也曾为寒渊割舍过最后的温情。
可现在……秦淮没了,一个她曾熟悉的“信使”,倒在局中局中,像一枚被弃的子。
景曜的每一句话都藏着刀锋,可偏偏,那些锋芒之下,却不像是要杀她。
而是,要救她。
她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谁来救她?
她早就死在寒渊第一道命令里了。
可眼下,她却仍站在这里。
她没有走。
她在看。
没有人知道冷霜璃站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她的脸依旧冷若寒霜,唇角没有一丝表情,宛若雕刻的雪像。
下一刻,夜风一掠。
她的身影如一缕冷香,从画楼檐角一跃而下,隐入那巷尾无声的黑。
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但在景曜身后两丈的地方,一点尘埃,被风悄然卷起——
她,来过。也,还未远去。
那年,冷霜璃十五岁,初执寒渊暗令。
楼沉渊将她召至书房,一卷薄函摊在她面前。
“任务目标为叛逃寒渊之余孽,代号‘云岫’,其行踪隐于江南小镇。”他语气平静如水,“此人善伪装,需你亲自前往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