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还是不拆?”朱晏问。
“拆了,反倒露了我们在意。”司马语气平淡,“不拆,他就不知我们究竟看没看。”
“可若是假呢?”
司马先生缓缓抬头,眼神幽深如井:“他能把一枚假密函,送得连我们都不敢轻言真假,这人——便已不是棋子了。”
朱晏沉默半晌,低声道:“那我们……认他?”
“认。”司马淡淡开口,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笃定。
“你亲手写回函,告知他。”
“是。”
司马放下笔,忽而又道:“朱晏。”
“在。”
“此人,不可逼得太紧。也不可……放得太松。”
朱晏躬身,退去。
司马先生重新拿起笔,落下一句批语:“此人,可试信之。”
浮影斋,次日清晨。
晨雾尚未散去,我靠在回廊尽头的石栏边,半盏茶还未凉透,便听得小厮快步而来,捧上一封朱晏亲笔书信。
我拆开信封,略一扫过,指尖不由轻颤了一下。
“景曜,接替秦淮之职,暂掌东都暗线。夜巡司不再查密函之事,寒渊与飞鸢门之纷争,夜巡司不便干预。好自为之。”
末尾,盖有夜巡司与司马双印。
我望着那“好自为之”四字,沉默许久。
终是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沉得像从胸腔深处抽出的最后一分忐忑。
夜巡司已退,我的身位也终于落稳。
至此,浮影斋虽仍在风口浪尖,却也有了可以自主落子的资格。
我抬头望向东都晨曦初破的天色,轻声道:
“走到这一步……总算不是全靠命了。”
东都·北巷断桥,午后。
东都阳光微冷,风卷着黄叶穿过残桥旧巷,将砖缝间的尘埃吹得飞扬。
我静静站在那座已半塌的石桥之上,目光越过断裂的栏边,望向远处那个蹲坐于桥下的身影。
他一身旧衣,发乱如风中老柳,身旁横放着那柄标志长刀。听我脚步声,却未抬头,只冷冷道:
“你来做什么。”
“来找你。”我语气平和,走下台阶,站到他身旁,“说几句该说的话。”
陆青倚在桥柱,手中握着一枝干枯的树枝,漫不经心地拨弄地上的枯叶。
“夜巡司走了?”他淡淡问。
我点头:“密函已经‘归位’,我暂替秦淮之职,夜巡司不再插手东都之局。”
“你赢了。”他语气无波。
我却摇头:“不,是我们还没输。”
他抬眼看我,那一瞬,那双仿佛被岁月削尽棱角的眼睛里,却仍藏着一丝冰冷而熟悉的光。
“说重点。”他低声道。
我缓缓坐下,望着前方断桥下的水流,一字一顿地说:
“寒渊已经出手试探,飞鸢门潜伏未动。接下来,该是他们真正撕破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