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个,在灯火下等待约会的痴人?
她抬眸的那一瞬,目光极淡,却扫过我所在之地。
我几乎以为她已经看穿我,已然知晓我就是那信上的邀请者,可她只是转身,向巷中缓步而行。
没有犹疑,没有迟疑,也没有试图躲避任何人的目光。
那一瞬,我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念头:
她明明该是我计划中最难以控制的棋子,可现在,她却像是一抹飘入这烟火人间的清霜,不受烟尘所染,反倒让这世俗尘埃显得更加沉重不堪。
我低下头,掩去眼中那一丝突如其来的出神。
心中默念:
景曜啊景曜,你要她动心,却先失了自己的心绪……
我缓缓走入她的视野,没有遮掩,也没有试探。
“霜璃。”
她身形微顿,未回头。
我停在她三步之外,轻声道:“自东都那夜后,你我都走得太远了。”
“那夜月色极好,”我略带一丝调侃,“只是你那善意,比月光还冷。若不是我皮厚,恐怕当场就沦陷了。”
她这才转过身来,眼神依旧无波,只是看着我,像看一株长在旧地的野草。
“你是来叙旧的?”她语气平淡,连讽意都懒得施舍。
我笑了笑:“若我说是,你会信吗?”
她没有答话,只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灯笼,风吹动纸面,灯影摇晃,像要燃尽。
我不再绕弯,轻声开口:“秦淮走了。”
她看着那灯火,仍未转头:“我知道。”
“他曾是寒渊最锋利的信使之一。”我缓缓道,“纵横东都多年,收服搅月楼,联络诸方耳目,他能爬到那个位置,不是靠机缘。”
“可他仍旧走了。”我顿了顿,继续,“你想知道为何吗?”
她终于转头,目光像刀:“你来,是为了给他烧纸?还是想用他来吓我?”
我笑了笑:“他曾也是‘渊中之目’,但他死的时候,寒渊没有出手救他一人。你信吗?他落入东都之局前一夜,我探知有密令传出——让他‘观势行事,不得妄动’。”
冷霜璃没有作声,嘴角却缓缓扬起一抹冷笑。
“你想说什么?”
我盯着她:“你不觉得……他的陷落太过‘合时’?”
“他是双目,来去如风,可一旦露出动摇的痕迹,就成了废铁。他不再锋利,他们就要舍弃他。”
“而你……与他有何不同?”
这一句,如钉入心骨。
她没有动,只是那双眼微微一凝。
我不逼近,语气却更加低沉:“你是寒渊最冷的一把刀,可那把刀,终归是握在别人手里。”
“秦淮替人布局多年,最后连自己是不是棋子都没意识到。你现在的位置,真有多安全吗?”
她终于冷笑了一声,音调像夜风擦过刀锋:“你是在劝我叛渊?”
我看着她,神色未变。
“不是劝,我也没资格劝。”
“我只是提醒你——你终究是人,不是棋。”
“而你若继续将自己当成棋,一旦不锋利了……便连被收起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