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负手立于一片焦土与残影之间,依旧一身素色长袍,衣角沾了些水渍与灰尘,神色却分外清淡,仿佛这一场战与他无关,仿佛他始终只是个“看戏的人”。
“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他打量我,语气中不乏赞许,“原以为你撑不过那一关,没想到不仅撑了下来,还让那位冥夜差点折在那里。”
我眼神冰冷:“你不是走了吗?”
他轻轻一笑:“我只是退场,又不是谢幕。”
“你所做的这一切,手段、布局、情感……都比我预期中更‘人’。”他眼中光芒一闪,淡淡道,“而这正是我最感兴趣的地方。”
“放心,我不会再干扰你。”
“——至少,暂时不会。”
他微微侧首,月光下的侧影有一瞬若隐若现:“但你记住,从你踏出这一步开始,我便一直在看。你走得越远,越是……引人入胜。”
“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落下,他身影一掠,转瞬消散在残破战场的另一端。
我久久未语,只觉背脊一凉。
他不是敌人,却绝非朋友。他是风,是雾,是无所不在的系统之眼。他不靠近,却从未真正远离。
……
而在我们打理收尾,准备离开时,又有一封小简悄然递到我手中。
是冷霜璃的笔迹。
素纸黑墨,寥寥几句,却寒意袭人:
“我欠你一次救命之恩,也还了你一夜气脉之助。”
“你曾在东都,对我许过一句话。”
“我不会忘,你也别忘。”
“若你还记得,便来找我。”
“——不论是问情,还是问剑。”
落款无名,纸角压着一片枯红的木槿叶,是她惯用的香印。
我指尖摩挲那叶脉轻纹,心头却泛起无名波澜。
林婉走近,见我神情微怔,却未出声,只是轻轻靠在我身侧,将手复上我的肩。
小枝已睡去,面色平静。
柳夭夭在远处撑着一根竹竿,正敲打着还剩半口气的冥夜,嘟囔着:“敢伤我?活腻了。”沈云霁蹲在她身边,正认真地替她包扎。
天,已经快亮了。
第一缕光穿过雾气,照在我手背上。温热,而久违。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搂紧怀中之人,抬头望天,低声喃喃:
“……走到这一步,总算没白活一场。”
“但这一步之后,是什么呢?”
无人回答。
可我知道,下一步的命运,正在那微光照亮的前方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