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何言微微蹙眉。
贺照野不肯配合，这药根本喂不下去。
难道是嫌弃这碗粥太过简陋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是鸣玉山庄金尊玉贵的少庄主，平生哪有落魄到要喝冷粥的地步。
陆何言有点头疼。
虽然他被关进地牢是延奂的命令，但想也知道，肯定不能当着贺照野的面，让看守侍卫去准备佳肴送进来。
那就比较难办了，陆何言心里默默嘀咕。
“……你到底是什么人？离我远点——”
贺照野话音未落，就被陆何言按得不得不张开嘴，冷粥混着若有若无的苦味瞬间在舌尖漫开。
他本能地想呕，却被陆何言扣住后颈轻轻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一下，喉头滚动，下意识咽了下去。
微凉指腹蹭过他后颈凸起的骨节，带着不合时宜的温柔。
“你——”
贺照野怒目而视，却因为高烧而显得眼神涣散，反倒透出几分虚张声势的脆弱。他挣扎着想要推开陆何言，却被对方轻易制住。
“别动。”
陆何言的声音低沉而平静，“除非你的手不想要了。”
贺照野还想说什么，却感到一阵眩晕袭来。他咬紧牙关，不肯示弱，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发软。陆何言适时地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照野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头一歪，彻底昏睡了过去。
系统的药剂里含有安眠成分，对于用积分兑换的物品，陆何言向来是放心的。
如果不出所料，等贺照野再醒过来，高烧基本就能退下去了。
陆何言看着怀中人渐渐平稳的呼吸，轻轻叹了口气。他小心地将贺照野放平，拎走衣袍时迟疑了一下，才发现这件外袍还是有些单薄。
地牢里潮湿阴冷，对陆何言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贺照野毕竟还病着。
他站起身，走到铁栏前，指尖轻叩三下。不多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
“去查查，鸣玉山庄最近可有什么动静，”陆何言低声道，“还有，准备水和条干净的绒毯。”
黑影微微颔首，又无声地消失在黑暗中。陆何言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贺照野，眼神复杂。
魔教之中一向信奉强者为尊，弱者的生死从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内。可此刻，陆何言却站在阴冷的地牢里，为一个陌生人耗费心神。
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垂眸看着贺照野苍白的脸色，忽然觉得有些荒谬——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软了？
正出神间，黑影已悄然返回，恭敬地递上一条雪白的绒毯，低声道：“使君，鸣玉山庄的人正在四处搜寻，庄主贺谦亲自带人下山去了，但似乎……”他顿了顿，“似乎不像是要寻人。”
贺谦当然不是来找贺照野的。
虽然整个武林都在传贺谦爱子如命，但陆何言手握剧本，早就知道这人不过是把贺照野当作一颗棋子。
一颗能为鸣玉山庄带来利益的棋子。
后来贺照野回到鸣玉山庄，如果不是看在他的双手还有恢复的可能，贺谦早就放任贺照野自生自灭了。
陆何言略一点头，唇角微勾：“这倒是有趣。”
他接过绒毯，转身回到贺照野身旁，他动作轻缓地将绒毯盖在少年身上。
他身为魔教中人，本来不该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但不知为何，看到少年虚弱的模样，竟多了几分不忍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