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结婚了？”◎
陆何言清醒过来时还头痛地要命。
星际时代，人类身躯无论是自愈能力还是忍耐力都高出任务世界一个台阶，自从“衣锦还乡”后，陆何言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了。
银白舱室，四周静谧得可怕，墙顶的圆形光点一闪一闪，瞳孔一般时刻监视室内的状况。
"陆何言，男，曾担任首都星中心研究院首席科学家，"霍勒克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现在被指控犯有叛国罪、非法人体实验、恐怖袭击等二十七项罪名。"
陆何言似有所感，终于缓缓抬起头。
他额前的碎发被血液浸湿，凌乱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冷得像淬了冰，明明是一副温和清俊的长相，此刻却无端显出几分锋利。
长久以来，研究院确实有些实验项目不能暴露在阳光下，陆何言也是临死前的一段时间才知道这些实验的存在，只是没想到脱离现实的这段时间被当了替罪羊。
某些人恐怕也没想到他还活着，什么罪名都敢往他身上按。
"画架三鱼龙混杂，消失的六个月里，我们合理怀疑你与当地反联邦组织有所勾结，"霍勒克丝翻动着数据板，"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坦白，最好如实相告。”
陆何言轻轻活动了下无比僵硬的手腕，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就像在和人谈论今早的天气一般："……联邦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用假设当证据了？"
年轻军官猛地拍桌而起："你！研究院的监控记录清清楚楚拍到你——"
"拍到我在爆炸前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陆何言突然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那又能证明什么？监控装置难道有没有拍到，是谁提前篡改了实验室的安保设定？是谁关闭了防爆系统？"
霍勒克丝脸色微变。
片刻后，他冷冷道：“那么在移交执行院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些罪名，"陆何言的声音沙哑却清晰，"我一个字都不认。"
霍勒克丝旁边的年轻军官看多了这种抵赖的戏码，忍不住开口："证据确凿！研究院的监控记录、实验日志、甚至你自己的终端通讯记录都显示这一切和你脱不了关系！"
他说的振振有词，陆何言耐心听完，突兀地笑了一声。
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温文尔雅的模样，但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恕我直言，中尉，以你的权限等级，恐怕连那些证据的加密文件都打不开吧？"
那人的脸色同样变了变。
"你——"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金属门无声滑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舱室。
来人制服笔挺，肩章上的银星在顶灯下泛着冷光。
谢书瑾抬手示意，黑色手套包裹的指节微微曲起，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味。霍勒克丝和年轻军官立刻起身行礼，快步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谢书瑾摘下军帽，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的眉骨与鼻梁形成一道凌厉的折角，下颌线流畅清晰，整个人透着一股冷峻的压迫感。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宛如极夜的天幕，像是能将所有光线都吞噬进去，连带着情绪也深不见底。
他拉开审讯椅坐下，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声响。
黑色手套摘下，陆何言视线微动，注意到对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银戒指，在冷白的灯光下泛着黯淡的光泽。
"现在，"谢书瑾没理会他，径直将加密终端投屏到陆何言眼前，指纹解锁的瞬间，荧蓝的光映亮他下颌凌厉的线条，"我们可以谈谈那些连中尉都没权限查看的证据了。"
陆何言沉默两秒，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下："不急。"
他微微前倾身体，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容在灯光下泛着冷调的光泽，"好不容易见到老朋友，不如先聊聊旧事？"
半透明的投屏横亘在二人之间，谢书瑾抬眸看他，漆黑的眼瞳里一丝波动也无，却莫名让陆何言感到一阵针刺般的不适。
空气凝滞片刻，陆何言干脆开门见山："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陆何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纠结这件事，目光盯着谢书瑾的脸，一股说不上来的怒气窜上头顶，烧得他心里窝火。
他不是情感外露的人，鲜少这么沉不住气。可此刻他盯着谢书瑾无名指上那枚刺眼的银戒，只觉得胸口翻涌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他“死后”离开的那几个月，还是更早，早在谢书瑾潜伏进研究院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婚约？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稍一碰触就泛起细密的疼。
谢书瑾明显愣怔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下意识想覆上左手的戒指，但很快又放下，声音依旧冷淡："这与你无关。"
*
"——怎么会没关系？我看你也是要报废了，谢上将才刚从营养舱出来，各项检查都没做呢你就放任他满星系疯跑，出了事你担责吗？"远在首都星的护疗师米川一拍办公桌，气势汹汹：“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担责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