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若水明白不是的,天地之间她感应不到她了。即使有秘术和结界可以屏蔽她们之间的灵魂感应,红线也不会消失,只有设下禁制的人彻底不在人世,才会如此。
可她到底还是存了一丝希望,松开岁已寒的喉咙,一言不发。
*
鹤市。
下午四点。
灵管局门口,保安大爷古道长正调了一支小曲,挂着一只耳机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都在他另一只耳朵里。
他面前停下一双脚,女士鞋,三十年前的老样式。
古道长抬起头,面前的女人撩下兜帽,露出及肩的亚麻色卷发,和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古道长做梦似的揉了揉眼睛,老眼泛红:“折枝?”
“折枝”说:“是我。”
折枝和古道长岁数相仿,当年他们是同一批考入灵管局的年轻骨干,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后来分别升往不同的部门,战友情也没有淡。
折枝故去三十年,古道长每年都会去拜祭她。
古道长:“你还活着,有没有告诉月白?”
“折枝”说:“我正要去找她,有劳师兄将印给我一下。”
古道长心里有很多问题,“折枝”凝视他的眼睛,深蓝色的瞳仁颜色更深,闪过冰冷魅惑的幽蓝。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古道长方才怀疑的问题瞬间想不起来了,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衣兜,嘴里问了唯一记得的一个:“折枝,你的容貌为什么没有变化?”
“因为……”
古道长的胸口骤然一痛。
“你……”
女人突然靠近他的耳边,悠然道:“我不是折枝啊。”
古道长嘴角溢血:“……月白会伤心的。”
“折枝”哂笑:“人类都这么无聊吗?”
自己都要死了还操心别人。
她推着古道长的尸体坐回了椅子里,从他攥紧的手里拿了印,走入了灵管局的大门。
据说这个阵可以检测魔气,可是对人类的身躯有什么办法呢?
“折枝”收敛了所有气息,堂而皇之地踏了进去,看见了灵管局的真容。
和记忆里相比,有些遥远和陌生。
她当年吞噬了折枝之后,和她融为一体,继承了她的身体和全部记忆。只是折枝的灵魂实在顽固,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她花了将近三十年时间,才一点一点地消灭了对方的意识。
偶尔还是会有莫名其妙的感慨浮上来,像个人类,比如现在。
“折枝”神情鄙夷地从灵管局大楼收回视线,大楼空无一人,平时出外勤加上岁已寒带走了大批人手,“折枝”好半天才找到一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睛问:“傅清微在哪儿?”
那个人仿佛被蛊惑似的,面向她吐出了答案。
“折枝”走后,对方继续忙手里的活,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傅清微正在灵管局的免费结界里练剑。
未知的等待让人心慌,傅清微只要一静下来脑子里都是不好的假设,有时还会出现画面,她几乎一天到晚待在结界。
不久前穆若水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她正在回来的路上。
傅清微欣喜若狂,跑到门口等她,一分一秒都漫长无比,她干脆回了结界,只要她把一套剑法完整地练习两次,穆若水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傅清微练了一套半,结界从外面打开了,走进来一个青袍落拓的女人。
“师尊!”傅清微回头,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
她挥剑入鞘,冲女人跑过来,说:“你怎么提前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