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小灵詝:又被加作业了呜呜呜呜
第119章
山脚村今日可出了一档子稀罕事!
山脚村嘛,顾名思义,就是山脚下的村子。
自然,这不是村子的正式名称,但因着这村子也就是由几十年间各地难民稀稀拉拉一家一家凑起来的,所以至今都没个什么正经的名字。和村子里百姓有走动的人,平日里便常以“山脚下那个村子”来指代,说着说着,这也就成了村子的非官方常用名称。
而近日山脚村的那档子稀罕事,还要从天亮时说起。
彼时,天才蒙蒙亮,村子里其他人家都还沉沉睡着。唯有钱家的老人们,因为家里的独苗苗成日偷鸡摸狗不务正业,没法子,只得自己多劳累劳累。
披上根本御不了寒的两块破布,热水都没喝上一口,只随便塞了块凉透的粗饼子垫肚,老人们赶了个大早,哆哆嗦嗦踩在泥泞的小路上,冒着山上飘落下来仍带着几分清寒湿气的蒙蒙细雾,打算将昨日没割完的杂草都抓紧割完。
钱家老夫妻彼此搀扶着小心翼翼迈过那坑坑洼洼的田埂,仰头瞧了瞧别家还空无一人的田地,浑浊的眼中透出了更多沉沉暮气。
唉,但凡家里的孩子能干点事儿,自己何至于这么大岁数了,还得遭这种罪啊!
不过……没法子,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苗,真要把孩子逼急了不回家,又或是像他哥哥们那样累死了、病死了,到时候遭罪的不还是自己。
罢了罢了,且熬着吧,趁着身子骨还能动,赶紧给孩子多攒点儿家业。好歹得给他娶个媳妇儿,不然以后自己不在了,家里连个能伺候他的人都没有。
怀着对钱六未来深切的担忧,老两口强自打起精神,拿起以前年长儿子们用石头磨出来的耕田器,摸了摸那已被岁月磨平的棱角,仿佛还能感受到儿子们的余温……
怅然一叹后,二人低头默默走向自家田地的位置。
可就在他们即将抵达自家田地时,等待他们的,却是地里不时传出的响动。
老两口当时就急了——自家就这么三亩地,要是被什么野兽或坏人祸害了,那一家人可怎么办?!
情急之下,他们是腰也不痛了腿也不酸了,悄摸摸捡起地上的石头,隔着一段距离,抡起来就往田里头狠狠一砸。反正如今地里还都没播种,没庄稼能被砸坏,倒霉的只会是在他家地里捣鬼的贼!
孰料,石头落进去,倒是果然听见贼的哀嚎声了,可还不待钱老汉得意,他身旁的钱家大娘就一声惊呼,一把按住自家老汉跃跃欲试还要再砸贼人的手:“别愣着了!是小六!”
尔后,钱大娘一扔石头,着急忙慌地就往地里头跑。钱老汉愣了愣,也回过神来,一脸惊疑不定地进了田里。
我家那泼皮儿子,这么早跑地里,是要干嘛?!
长久没见过儿子乖巧的模样,老两口扶起了被砸得歪倒在地的钱六时,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败家儿子,不会是打算把地卖出去吧?
他们钱家在山脚村里也算是最早来的那一批,这几块地还是当年钱老汉和前头几个儿子一骨耜一骨耜开垦出来的。纵然几十年来钱家前头几个儿子一个个累死、病死了,只有老两口艰难维持着,但也算得上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良田了。
这两年不是没有人将主意打到钱家的田上,但钱家二老牵挂着钱六以后的生计,那是说什么也不肯换给别人家,急眼了就跑到村长家门口一躺,哭天喊地呼唤着儿子们的在天之灵。都是一个村子的,钱家又算得上是山脚村的老村民,人家被他们这么一闹,自然也不好再多言,只得就此作罢。
可要是自家这个傻儿子打算把地给别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老两口就两眼一黑。
幸而,钱六此时此刻出现在地里,还真不是打算卖地。
或者说,“出现在地里”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打算!
在爹娘一脸绝望的神情下,同样一脸绝望的钱六动作迅速敏捷地从地上爬起来,与往日懒惰的样子截然相反。而当他站起来后,腰就弯了下去,拿着磨了一夜才磨出来的新鲜耕田器在地里继续耕作起来。
钱家二老:“……六儿啊,你这是在干啥?”
这勤劳的身影、娴熟的操作、利索的速度……这还是我家那自己盛饭都嫌累的懒汉儿子吗?
钱家大娘更是担忧地皱起眉,上前来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是没发烧,但离死快不远了!”一脸绝望的钱六语气绝望地喊出了这一句,只是配合着那仨字儿一喘、气若游丝、干涸嘶哑的状态,他悲愤的呐喊并没有产生出想象中掷地有声的效果。
有些耳背的钱老汉甚至还问了句:“啥?你说啥?”
“水……我要水!”
感谢亲娘慷慨的亲情帮助,手上还不停干农活儿的钱六仰起头,“咕嘟咕嘟”艰难灌下五大口冷水后,才一边身体麻木地干着活儿,一边嘴上用不再那么沙哑的嗓音将昨夜的事说了出来。
当然,能将自家爹娘哄得心甘情愿一把年纪还亲自下田养活自己,颠倒黑白的本事钱六还是有的。
所以在他的口中,自己就成了那为了给爹娘找个儿媳妇分担家务,于是深夜冒险上山,结果却被糊涂神仙不分青红皂白就惩罚在田里冻了一宿,还停不下来必须时时刻刻劳作的可怜娃。
抬手摸了摸自家四十多岁小儿子那长满皱纹的脸,触摸着那又冷又干的脸皮,再听着儿子委屈巴巴的“如实”叙述,钱家大娘顿时就怒了——
这什么不懂好赖的瞎道姑?!我家这么好的儿子,我疼都来不及,就是让你这么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