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县丞留下的人看自己不顺眼,可玉娘背后也不是没人呀,府城那不还有个晏子慎杵着吗。狗仗人势,呸呸呸,狐假虎威还是可以的。
虎死不倒架,再怎么也有个太监孙子的名头在,糊弄大官儿不中用,吓唬吓唬小吏还是行的。
李妈妈是爱女心切,不敢冒此风险,可玉娘却敢赌一赌,这可比叫她挑客人卖身风险小得多。
李妈妈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手底下花娘跟她夸富的呢,见从玉娘嘴里实在问不出什么好话,只好边生闷气边去箱柜里头再塞点东西,等着都打包好了之后等了许久,才见着老牛瘸着腿鼻青脸肿的进屋子。
“怎么回事?”李妈妈和玉娘福娘都待在正房里头等着人,鲁婶和金盏已经结算了工钱,刘妈守着院门,玉娘福娘也收拾好了包裹,换上棉布衣裳,将脸用包巾裹个严实,腰里系上石头荷包,怀里额外揣了一把匕首。
老牛迟疑的看了看福娘,李妈妈甩了个眼神过去,“不妨事,福娘已经知道你是那边派过来的了,你快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他愣了一愣,看着李妈妈点了头才凝重道:“出不去了,城门口门丁把我打了一顿,死活不肯放我出去,我往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挨个试过,一个走不出去。”
“是单你一个,还是其他人都不行?”李妈妈追问道。
“就只有我,我见着其他人都能过去,唯独我不行,好像认出了我是谁,我编慌说自己家住城外,结果当场就被揭穿,反而又招一顿好打。”老牛指着自己红肿青紫的外伤苦涩道,“给了银钱也不中用,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
“守城门的?”李妈妈心里划拉了一下人选,她跟守城门的没结交上关系呀,
玉娘提醒道:“喜春来家的红花姐,现就做着衙头老爷,他那里肯定晓得。”
“好,那你赶紧过去问问,银子只管花,打听清楚了底细要紧。”面对这紧要关头,李妈妈也不吝啬银钱,从那堆银子里拿出锭银元宝就递了过去,玉娘点点头,趁着夜色带着刘妈赶紧去了金家,找到银花托她转手,问出了人五两银,问出了缘由再给五两银。
果然是银子好使,只消一晚上,银花就急忙忙到了李家,紧张道:“你们怎么得罪了大老爷?我姐说了,她趁着谭老爷昨晚喝酒的时候悄悄打听的,谭老爷说是县丞老爷下得命,不许放走你们家一个人去。别说你们,就是帮忙的仆妇丫头,还有坐轿子的搭马车的,一个都不许放过。”
这下玉娘可算是领教到当官的手段了,想的还真仔细周全,连有关系的全都宁杀错不放过,她们娘几个可真是坐困城池了。
看他这模样,像是非要等到都中来人辨识才罢休。
玉娘面色沉重,从李妈妈那里要来了剩下银钱,一锭给红花,一锭塞给了银花,“这银子你藏着,攒起来到时候和我一样赎身。”
银花摆手道:“你给我有什么用,我妈妈三天两天去我屋哩,哪有藏钱的地方,要不你替我收着,等我做上了生意,把钱都放你这儿,要是命好些,说不定呀,我二三年也能和你一样赎身,到时候我攒了钱找我娘去。”
她期冀道:“要是我也能撞大运,碰见个府城公子哥就好了,像你似的,半年就能出来,多好啊。”
玉娘看着她许愿叹气道:“也不知来的是郎还是狼哩。”
不用撞运,十天半月的,就有个都城公子哥要来了。
果然,没过几日,县城里头忽然迎来个大人物,骑着白马,风度翩翩,头簪花,穿锦袍,相貌端正,举止文雅,比当初朱浔进城更有威仪,比晏子慎说话待人更有礼貌,堪称二者高配。
满县城人早把什么朱千户晏老爷的抛在了脑后,这会儿嘴里头只谈论这个从长安回来的斯文公子,十街上花娘们摩拳擦掌,想一试身手。
毕竟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李家那个花娘钓了个府城的公子哥,就能轻松赎身,挣到好大一笔银钱,现如今这回来的是长安的公子哥,一定更富有,况且性格也比上回那个要好,真是个良人哩。
就是一向谨慎的宋妈,都不禁来了兴趣。
一见钟情
“东之贤侄,多年未见,你如今可叫老夫都不敢认了,”黄县丞抚须感叹道,“实在是芝兰玉树,气宇非凡呐。”
“哪里,姻伯夸赞了,”闼东之躬身行礼,并没有因为黄县丞的官位低微而态度傲慢,看得黄县丞越发和蔼起来。
“到底是官宦子弟,世家出身,来来来,快坐下,”黄县丞赞了一句,“可比那些个莽汉强多了。”
“哦,姻伯说的是谁?”闼东之撩袍坐下,举止闲适道。
“哼,还能有谁。”黄县丞收紧下巴摆下脸来,“不知你认不认得,就是和先前从长安被撵回来的,河东卫都指挥使朱家儿子拜把子的那个,听说也是都中内相义孙,豪横跋扈,目下无人,连老夫也不放在眼里,来县城几个月竟一次都未上门拜访过。”
他这么一形容,闼东之脑海里就冒出了个人来,眉毛一挑,笑容慢慢从脸上展现,“姻伯所说那人可是叫晏子慎的,去岁认的曹公公做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