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只是……,”玉娘怀疑的目光看向晏子慎,一个是进京赶考的穷酸书生,一个是乡下进城的土妞,一个是街边卖茶的茶婆,剩下一个却扮演的是个家财万贯的公子哥,嘿,怎么就他的身份这么好?
合着不是演员抢戏改戏,是带编剧进组呢吧。
玉娘眯着眼,“你身家到底有多少?扮演公子哥可不是随便穿身衣裳就能哄人的,前后俱得打赏,挥金如土,踏银如泥,若是没有富豪身家支撑,恐怕演不了一二天就该现出原形。”
这就打听家底了?
晏子慎咳嗽了一声,故意看了坐边上的刘妈一眼,刘妈妈便识趣的说道:“我去外头再点几盘糕点。”
等她出了门,晏子慎才挪着椅子挨到玉娘边上,数着指头向人实说道:“先前我家里没什么银钱,我爹不过是个读书的,他能攒下多少。后来出了事,朝廷那边为了弥补,再加上早年的交情,便让我认了曹公公作干爷爷,虽然他老人家失了势,可到底资历还在,手里总算捏着一个神宫监养老。”
“神宫监没什么权力,只是负责主管太庙灵位的地方,供应祭祀等物,那些个香烛灯油纸扎绸布,每年有一成半的抽成,我既然认了他为爷爷,将来自然是要给他养老的,他只拿了一层,剩下半层让我收着,零零碎碎也有个万把两的银子。”
“再有就是朱大哥先前,他带着我在河东府里做粮草丝绸生意,开了一间米铺一间紬绢铺,每年也有几千两的利润,我在长安和河东府各有一所宅子,把这些都算上,零零散散大约有个四五万两吧,其余得的珠宝首饰还有衣裳,却不好计算了。”
哇,玉娘真心实意感慨,好多啊。
太监的孙子就这么挣钱,不知道他老人家肯不肯收个孙女的。
不对不对,玉娘使劲晃了晃脑袋,把一瞬间兴起的苗头被丢到爪哇国外,那是人家的钱,那是人家的爷爷。
她冷静下来,瞬间发现了晏子慎所说弊端,冷笑一声道:“怪道这么阔绰,原来晏老爷是真人不露相,家有万贯缠身哩。可我说句不中听的,你最好还是节省些吧,你朱大哥这一走,府城里面恐怕生意也就没多少好了,都城里头虽然有你爷爷在,可你爷爷年纪到底大了,又能活得了几时,失去了他,你在长安还能入账抽成银子吗?只怕拿了多少就该吐出来了。”
“是极,是极,”晏子慎不因为玉娘劈头盖脸的警告生气,反而极为赞同,“所以我也有意打算卖了我这旧宅,干脆去找一处依山傍水的小县城里过活去罢,这长安叫人实在是难呆,又乱又恶心人的,再大又有何用呢,我又不需多大的地方,只要那么小小一两间屋子,能挡风遮雨就够了,最好……”
“最好什么?”玉娘抢白道:“最好再有个娇妻美妾是不是?再有个知心花娘是不是?那样的日子,别说晏老爷觉得美,连我也觉得好哩。”
“原来你纠结是为这个,那好,我保证,我只——”
晏子慎话还没说完,玉娘就朝他比了一个嘘,打断道:“这些话都是空话,咱们还是别往下谈了,没意思。”
玉娘盯着晏子慎,漆黑的眼珠里暂时不想看路后头的风景,“我们还是继续说福娘的事吧,福娘的事最要紧,既然已经来了长安,你又是个本地的,正好,当初李妈妈给了福娘三块玉佩,言道三户人家,不知你是否认识,亦或是使人前去打听,一定要查出他们家家风怎样。”
黄县丞就算找人认亲,也不可能三家都认上去,自然是得挑一户合适的人家。
玉娘说过,她最怕意外,所以计划做了不止一条。买通看管福娘的下人送东西是一条;拜托昙花结交花娘到内宅送东西是一条;有一有二自然有三,这第三条,就是想法子预先在那要认亲的人家那儿埋下人手,只要有一条能见上福娘、送上东西。
这救人的计划可就有五分把握了。
蠢货
话分两头,这边厢小茶馆二人议计,那边厢黄县丞在闼家可是结结实实吃了好大一份闭门羹,闼家只把闼东之那骨灰箱子抬了进去,紧接着就轰隆一声关上了黑漆大门,黄书琅险些被门碰到了鼻子去。
隔着门板,还能隐约听见里头哭天喊地的痛哭声,以及叫门房小厮快去倒水泼地的吩咐声,黄书琅明白了,闼家这是恨上他了,连门都不许他踏进一步。
这可怎么是好,黄书琅进都是想和闼家好好解释重归于好的,可要是连话也不让说,那这仇岂不是越结越深,闼东之的爹闼礼如今是吏部员外郎,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拿卡要,钱权交易都是平常。
当然,黄书琅也不是什么好官,可正因如此,他才知道闼礼想报复他的手段有多少,既能轻易把个边陲小官调来大县,也能把八品县丞送上绝路。
黄书琅思索再三,干脆派人假借商号名义去闼家给他女婿女儿传信,请他们往三合酒楼一聚,谁知闼齐之没有这个胆量前来,硬是让黄县丞空等了一天。到最后,还是黄县丞咬咬牙,在长安三居的柳泉居里设宴摆席,才算把他这个好女婿好女儿给等了过来。
闼齐之一到就连声埋怨黄县丞,“岳父大人怎么就害了我弟,我家爹娘恨不得立时要您偿命去的,还是我好说歹说才拦了下来,您怎么还敢过来。”
“是呀,”黄县丞的女儿黄娇也跟着抱怨,“爹不晓得,我那婆母如今见了我,就跟见着仇人一样,若不是我逃得快,差点把我活吞了,动辄就是打骂处置,我今日出门还被她指鼻子又骂了一顿。
黄书琅看着他们两个停不住的嘴就觉厌烦,说什么不敢来不想来的,不还是来了。他咳嗽一声,脸上委屈之色浓厚,温言替自己解释道:“我在信中与你家说明了的,实不是我害了东之,真是天大的冤屈,那几日正好下雨,衙门塌了顶梁,砸在东之的头颅上,霎时就要了他的命呀,我还命仵作匠工再三查验过,确实意外无疑。”
“您这话我信,可我爹不信呀。”闼东之无赖的摊着手,老三就是他爹的命,培养了十来年的功夫,去趟外县就丢了性命,这叫他爹怎么能接受呢。
“糊涂!”黄县丞突然呵斥了一声,倒把闼齐之有些吓愣,抬眼望向了自己这位老泰山。();